川淅县城和平警局的值班室,吕刚警长正在和一位冯姓警官值夜班。
冯警官刚从警校毕业,对工作有着极大的热情和信心。在参加工作之际,父母一再叮嘱他,要虚心,要多向前辈学习经验,只有把经验学到手,才是一辈子的饭碗。
冯警官从小就是话痨,说话又是絮絮叨叨的,加上姓冯,被同学们起了个外号:絮叨的小疯子。
小疯子谦虚好学,不耻下问,把警局的同事问得望风而逃,谁都怕和他一起当班。
吕刚调进和平警局没多久,发现自己总是和小疯子一起当班,还挺诧异,这么巧?每次都被絮叨得不行。
“哎,刚哥,我可是听同事们说了,在咱们警局,论起破案来,你要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可是我小疯子最佩服的前辈,没有之一。”
吕刚百无聊赖,正感到睡意来袭,听到小疯子满嘴跑火车,一脸警惕道:“哎呦,我说小老弟,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不想让我在这里混了吧?”
“切,就咱们弟兄两个在,你怕啥?我说的可是实话,就你上次破的那案子,多少年了?愣是被你给破了。就凭这点,别说咱们警局,放眼川淅县,谁有这个能耐?”
吕刚谨慎小心的样子,小疯子看到眼里,话又转了过来:“其实,干咱们这一行的,还就是要凭本事吃饭。有些没本事的,升官发财还行,但真正地干起活来,还不是得靠刚哥这样的人才?”
“刚哥,我想清楚了,我就拜你为师,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好不好?”小疯子说着说着,就要行大礼:“刚哥,请受小弟一拜。”
小疯子一说起话来,那就是黄河之水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吕刚早习惯了,还以为他又是闹着玩呢,不料想小疯子这回是认真的,赶紧伸手拦住:“你干啥?这离过年还早呢。”
“我父母说了,要我找个好师傅,带我上路。我看了,整个川淅县城,也只有刚哥才是真正值得佩服的,不拜你为师,拜谁为师?你要我去拜那些整天跑官的?”小疯子意志坚定,不达成目标决不放弃。
“哎呀,我的老弟,答应你了还不成吗?”吕刚被这货缠的没办法,只好先应下来。
“好哟,刚哥是我师傅了。”小疯子一蹦三尺高,“我要给师傅端杯茶,这是礼节,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对了,以后师傅的三节两寿,我一场也不能落下。”
小疯子就是有这种本事,即使没人接话,他也能自言自语上好一阵子,而且想法是天马行空,不可捉摸。
刚提上暖瓶要去锅炉房打水,忽听得大门口传来“突突突”的机车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边的东西,拎起警棍从值班室冲了出来。
一辆机动三轮开进了警局大院,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一圈圈地转着。
车子转了几圈之后,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吕刚仔细分辨,三轮车夫像是精神不正常,一直在乱说着什么,车倒是很新,车漆亮亮地反着光。
车厢里坐着三个人,吕刚很快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他的福星刘昱,另外两个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昱微微起身,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吕刚不要说话,让他看好戏。
吕刚脑子转得飞快,没多久便想起来,车厢里的另外两个,都是认识的,那个年轻女孩,不就是曾经合作抓过鬼的素清道姑么?
还有那个,吕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年龄大的,竟是曾经处理过的自称“联合国安理会驻华工作人员”的老骗子。
我勒个去,这三人怎么会混到一处?还都坐在个脑筋不清楚的车夫开的三轮车上。
这幅怪异的情景让小疯子也惊呆了,吕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吭声,等着看好戏。”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个疑似精神病的车夫开着机动三轮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跑着。
其实,在杜自立刚拐上去飞龙山的那条路时,贾光辉就有了警觉,悄悄地跟刘昱说了事情的反常。
刘昱拍了拍贾光辉肩膀,让他安心坐下,自己从戒指里取出正南伞,召唤三个鬼差。
车厢里同坐的另外两人突觉寒意袭来,条件反射地缩起身子,看到刘昱拿了把破伞出来,林听海是知道刘昱买过伞的,只是奇怪也不见他打开手提箱,怎么拿出来的这伞。贾光辉则是见怪不怪,跟着这样的师父,什么稀罕事都不稀罕了。
“大人,有何吩咐?”三鬼自从入伞修习阴法,互相交换心得体会,进步神速,已从鬼士升级为鬼卒,下一步就要开始冲击鬼灵了,听到刘昱召唤,一起出来拜见。
一出来就被蹲在林听海肩上的乌衣唬得鬼容失色,好在乌衣根本不睬他们,一直闭目养神,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现在修习得如何了?可有进展?”刘昱问道。
三鬼俱是面露喜色,答道:“我等不负大人所望,短短几日,已修成鬼卒。”
刘昱和三鬼都惊诧其修炼速度之快,正常鬼修要在阴间三年才能有这种进度。孰不知正南驱魔伞内本就阴气浓郁,适合修炼阴法,而刘昱为了方便携带,把伞藏于须弥戒,正是歪打正着,正南伞受戒指里的灵气滋养,阴气更加强盛,让三鬼受益匪浅。
“鬼打墙,会使吗?”刘昱先顾正事要紧。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大人,怎么做,请您吩咐。”铁蒲扇满脸自信地拱了拱手。
“你们三个商量下,用鬼打墙迷惑这个车夫,让他开车去和平警局,特别要提防他半路跳车,能做到吗?”刘昱下达了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三个鬼差身体挺得笔直,声音洪亮。
“去吧,看你们的行动了。”
三鬼各忙各的去了。
贾光辉和林听海看不见鬼,也听不见鬼说话,只看见刘昱自打拿了那把破伞出来之后,就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对着空气说话,不由大为紧张,两人相视一眼,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刘昱,你是在跟谁说话?吓死我了。”林听海紧张兮兮地问道。
“别担心,这个车夫想害死我们,估计是邹诚和派来的,我刚才在调兵遣将,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刘昱安慰道。
“我去,邹诚和还是人吗?我们帮他驱邪,他竟然派人害我们,这不是狗咬吕洞宾吗?”林听海愤怒了,大声骂道。
“师父,是不是邹诚和不想把余下的钱给我们,就使了这绝户计?”贾光辉什么事都能和钱挂上钩,说明他最关心的,还是钱。
“你们不用瞎猜,等会让他自己说就行了。”刘昱显得智珠在握,成竹在胸。
三人在车厢里大声说话,杜自立已经听不到了,他完全陷入了鬼雾中。
无影腿在杜自立周围吹起鬼雾,迷惑了他的五感,当他想弃车逃跑的时候,铁蒲扇一双大手就按在他肩膀上,使他几次起身都以失败告终。
秋枫在他眼前留了个缺口,引导着三轮车行驶的方向,即通往和平警局的方向。
如果杜自立有阴阳眼,能看到是几个鬼魂一直在戏弄他,吓也要吓死了。也幸好他什么也看不到,车子平平安安地开进了和平警局。
杜自立也不明白,后面坐着的三个人好安静,他们会不知道车子这种不正常的状况吗?还是车开得太快,把他们甩下去了?
三轮车终于耗完了油,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缓缓地停了下来。杜自立直接瘫倒,从座位上出溜下来,看看周围依然还是迷雾,其中传出瘆人的叫声:“还-我-命-来-”
先前给他害死的几个江湖假大师从迷雾中现身,血浆满脸,肠肚挂在脖子上,其中一个还吧嗒吧嗒地舔着自己的大肠。
“别过来,不关我的事,都是邹诚和那老东西害的你们,我就是个跑腿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他吧。”杜自立抱头跪在地上,体如筛糠。
“呱呱。”乌衣两声鸣叫,迷雾霎时散去。
杜自立听不到索命声,壮着胆子抬头一看,没雾了,稍稍定下心来,发现身处一个大院子里,而且还有两个警员威严地看着他。
“警官,我这是在哪里?”有困难找警员,这是华夏的口号,此时的杜自立见到吕刚和小疯子,那就像看到大救星一样。
“这是和平警局,欢迎你来投案自首,进来吧。”吕刚现在明白过来了,这是刘昱给自己送来的功劳,邹诚和竟然牵涉多起命案,如果被证实了,自己再升一级不算难事,吕刚这样盘算着,决定先把这个车夫的口供搞到手再说。
小疯子更是得意,这才拜了师,就有这么大的一桩案子送上门来,幸亏自己赶上了。想到这里,看见杜自立面露纠结,催促道:“想什么呢?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坦白吗?”
“坦白什么?我就是喝多了,开车跑到警局里,这么点事,你们要关我,随便关,我正好不用花钱住旅馆了。”杜自立眼珠一转,不承认了。
“你还认得我吗?”刘昱三人也下了车。
“认得,当然认得,我就是从城南拉你们三个回县城的,你们快帮我作证。”
“当初,我可是提醒过你,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这话你还记得吗?”
“啊,你是那个年轻人?我记得。哎呀,咱们是老关系了。”杜自立又套上了近乎。
“你并没有听我的劝告,还是惹上事了。我劝你,别心存侥幸。该交代的要交代,说不定还能坦白从宽。要知道,这是警局,一般的邪祟不敢进来。警局要是不管你,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看看?你要不被脏东西撕吃了,才怪呢。”刘昱对杜自立没有一丝好感,要不是为了帮吕刚拿口供,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杜自立的脸在灯光下,一阵黄一阵白,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说道:“警官,我坦白,我全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