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的眼皮跳了跳,说道:“她是一个会让人感到绝望的疯子。她之所以不命令求伯杀了我们,是因为她想欣赏我们挣扎时的种种神情。好似那样,她就找到了快乐。”
姜子鱼眉头一皱,道:“怎么听起来像个十分强大的怨妇?”
桃花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口无遮拦,要是这话让她听见了,她非抽了你的三魂七魄,让你永生永世在这雪域之中哀嚎沉沦不可”
姜子鱼:“想抽我的三魂七魄?恐怕她没那么容易做到吧。既然你们有能耐拿下九处噬灵魔眼,那拿下桃花宫不也是迟早的事。”
桃花:“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你以为为什么噬灵魔眼中会订下九曲修士不得杀害低阶修士的规定?因为桃花宫中太过诡异,凡进入之人修为必会被压制在九曲之下,而且境界越高便被压制得越发厉害,但有一人除外……”
姜子鱼:“桃花妖姬。”
桃花:“不错,桃花妖姬,但明天是她例行祭天的日子,她不会留在宫中。”
姜子鱼:“所以明天是取回你们命魂游丝最好的机会。可是,你的命都握在别人的手上,再加上你在紫光村中对求伯所表现出的惧怕程度,叫我如何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桃花一笑:“信与不信,你都没得选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待在神殿之中,那个老不死的根本奈何不了我。在桃花宫中,虽然求伯的力量也会被压制在九曲之下,但他所掌握的力量十分诡异,水奴便是其中之一。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具有越境界杀人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因为你的身体。从来没有人,能够免疫大祭司那身诡异的咒术,你是第一个。”
姜子鱼:“所以你们才会给我九天的时间。但这九天好像不足以诱惑我孤身入敌营,去完成一次毫无把握的刺杀。”
桃花:“如果你们不同意,他们便会夺魂,利用你们的身体来完成这次刺杀。”
姜子鱼:“看来我又没得选择了。”
桃花:“活在这茫茫雪域之中我们谁又有得选择?我想,就算是桃花妖姬怕也常觉孤独寂寞吧,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每天这么无聊地重复着同一个游戏?”
姜子鱼:“睡吧,你今天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放心,我决定去了。”
当太阳升起,阳光打在粼粼的水面上,叶羲和依旧立在桥上,一动未动。
“他还站在那里?”
“是啊,我有时候真怀疑,他真的只有淬体境吗?这都第九天了,他竟然还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看看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邋里邋遢的,都快把自己结成渔网了;再想想九天前的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两个人会是同一个人。”
“不好”
“怎么了?”
“恐怕有诈,速速上前查看”
当试探的刀锋触碰到那一层薄而坚固的“渔网”,那应势而碎裂的虚壳随着清晨的微风飘入了潺潺的流水中,随着河流远去,连尘埃也未曾留下零星半点。
死灰一般的脸颊狠狠地抽搐着,断断续续的语气声响起着:“人……人……人呢?”
“快,快去禀报”
天字号房,姜子鱼走下床榻,悠然地穿起了衣裳。
被窝中,桃花娇躯半露,摆动着她微乏的手臂,轻声呼唤着“姜哥哥”。
姜子鱼回过头,道了句:“时间差不多了,起来吧。”
桃花似醒非醒地问了句:“什么时间?”
姜子鱼将手弯成半圆形围绕在耳朵旁,道:“你听。”
侧耳倾听,传来的是一阵轻而疾的脚步声。桃花的睡意瞬间全无,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待快速地裹了一件长袍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目露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
“哐当”一声,天字号房的房门被黄袍道人一脚蹬开,而他破门而入之时亦有十几个手持大斧的侍卫快速而无声的窜入,片刻间便排列成阵,将姜子鱼围困在了中央。
桃花惊呼:“斧影卫”
姜子鱼的目光扫过四周的人群,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黄袍道人身上,道:“三统领,你这是何意?”
黄袍道人:“你既已心知肚明又何须再多此一问拿下,囚入勾魂室”
“慢着”桃花突然一声大喝,出言阻止道:“他和我一直在这里,并未逃跑,为什么要送他去勾魂”
黄袍道人瞪了桃花一眼,略带怒气地说道:“桃花啊桃花,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姑且不论你身边的这个男人该不该受勾魂之刑,单论你此时的态度,我就可以让你受十下鞭刑还不快给我滚开”
姜子鱼:“三统领,跟你有仇的是我,而且是你们自己没有看好叶羲和,又何必把这些气撒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少了叶羲和,你认为你们对上桃花妖姬又有几成把握?何况我若被勾魂,你们之中谁又有能耐用好我这具身体,去杀大祭祀?”
黄袍道人眼睛一眯,嘴角一笑,道:“小子,我们可是谁都没说过姓叶的跑了,这下你不打自招了吧。说,他藏在哪里?”
姜子鱼:“笑话,要是我和他早就串谋好了的话,你认为我还会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你们来抓我?”
黄袍道人冷笑:“哼,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恐怕已经跑了。”
姜子鱼却反问道:“是吗,那你们谁能肯定地告诉我他逃跑的准确时间?”
黄袍道人手一挥,他身后的两名斧影卫身形一动,消失在影子里。而门外,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发现叶羲和不见了的那两个人。
黄袍道人:“告诉他,叶羲和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先前不久……”
姜子鱼插问道:“先前不久,你们确定他一直都在?”
这时,二人的面颊抖了抖,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寻找着说辞,就待强辩。却不成想看到这一幕的黄袍道人,其脸色从高高在上的从容瞬间变成深藏黑暗的阴郁。于是,他手起刀落,瞬息间这两名看守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黄袍道人:“没用的东西,丢进林子里做肥料”
姜子鱼摸了摸脸颊余温尚存的鲜血,哂笑了下道:“三统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们动身来这里之前,他还在那里。可当你们动身来这里之后……”剩下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明白即便是再去也无法寻到叶羲和的踪迹。可纵是如此,黄袍道人还是挥手示意。于是,两名斧影卫消失在黑暗中。
目光依旧阴郁地盯着姜子鱼,黄袍道人只说了三个字:“说下去。”
姜子鱼看着门外,脸上泛起了笑意,道:“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说下去了。三统领,这回可是你亲手放走了他。”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黄袍道人觉得他讨厌极了,恨不得现在就一剑生劈了他。
“追”黄袍道人怒极转身,冲入了淡薄的晨辉中。可他冲出不过十几步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刚才派出去的几名斧影卫的身影,只是他们都已倒下,而且少了一人。
“三统领,这……”
“呵呵……”黄袍道人立在原地有些傻又有些狂地笑了一会儿,忽然又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在这清冷的夜空下拍起了响亮的掌声,“佩服,佩服,如此身手,如此头脑,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惊叹不已啊。姜子鱼,目前为止你都猜对了,我想你也一定能够猜到他的去处吧。”言语间,他已一步一步走回了房中。
姜子鱼:“他去了一个你们都不敢去的地方。”
黄袍道人一惊:“你是说桃花宫?”
姜子鱼:“不错,桃花宫。”
黄袍道人:“怎么会?他怎么会跑去桃花宫?”
姜子鱼:“怎么不会?在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了他你们的目的。说到这里你们还应该感谢我,我想他是想一个人去会会桃花宫中的那位妖姬。”
黄袍道人一愣,而后想起了刚才他与姜子鱼的对话。这一次他面无表情,只是甩了甩袖袍,边走边说道:“小子,你行。你很有趣,在离开之前如果你还想玩花样的话,我随时奉陪。”
目送黄袍道人离开后,桃花一把抱住了姜子鱼,欢喜无比地说道:“冤家,你真厉害,我从来没见过黄袍老三吃了这么大的亏后还会忍气吞声的。不过你怎么知道叶公子就混在斧影卫中呢?”
姜子鱼一笑:“想知道啊。”
桃花摇晃着姜子鱼的脖子,忸怩了一下,要他告诉她。
姜子鱼:“好,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待桃花附耳,姜子鱼却在上面咬了一口,轻声道:“因为他就像个奇特的女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味,我就这么一闻,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桃花的素指在姜子鱼的胸膛上轻轻一推,道:“讨厌,没个正经。”
桃花宫下,那垂天瀑布旁,叶羲和看了眼贪狼神殿的方向,他似乎听到了姜子鱼与桃花的对话,却也只能无奈地摇头一笑,喃喃道:“姜子鱼啊姜子鱼,如果你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被一个女人看在眼里,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如此从容?”
天字号房中,桃花在姜子鱼的怀中撒娇道:“你快说嘛,人家真的很想知道。”
姜子鱼叹了口气:“我已经说过了,只是你不相信而已。那位叶公子现在一定舒服得很,而我可就惨咯。”
桃花:“你怎么惨了?”
姜子鱼:“我现在一定被你们的那位三统领盯得死死的,可怜抱着这么一个美人,却不能……”
桃花身子一转,闪到了门口:“贪心鬼,嘴角的油还没抹干呢,就净想些坏事。人家还有事,不陪你了啦。”
于是门被合上了,而房中终于只剩下了姜子鱼一人。可是,在这房中真的只有他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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