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边，那条路是附近一家山猫走出来的兽道。”
“那这边呢？”
“别，那里经常一群冬狼守着，等到猎物就叫，而且打不过一叫，附近的冬狼都会过来，咱两这状态，去了麻烦。”
“哦！笑哥哥你懂得好多啊，可是不是说好你好好休息嘛，交给香香就好了。”
被东方鈥香强制公主抱抱在怀里的东方笑无奈地抚额。
“如果不是你差点走到这附近最大的冬狼巢穴，我也不想的。”
“呃～那个～嘻嘻嘻，人家不知道嘛。”
“装傻是没用的，还有，你又走错了，是这边。”
“啊？”
正享受着调戏自家老婆的快感，东方笑忽然感觉眉心一跳，神之又神地感觉到前方有一堆生物在靠近。
“前面有人！香香！”
“啊？”
东方笑不由地抚额，又重复了一遍。
“老婆，前面有人在靠近，快躲起来。”
“哦。诶？”
小小的车马队在雪地里龟爬，载着满满的粮食与衣物，在这大雪抹杀一切颜色的季节里，无疑是最珍贵的财富。
只不过，这些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背井离乡与背叛族人的双重罪恶感环绕在心中，而这场大雪成了最后的稻草。在信仰万物皆有灵，世间有神的南疆，这场大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就在他们抛弃了族人是落下，就仿佛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一样。
“父亲，因为驮兽没有事先喂饱，已经快拉不动车了。而且天气太冷了，战巫还顶的住，那些愿意跟我们来的巫民都快不行了。”
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听完了自己儿子的报告，目露茫然，扫过其它几脉的家主，看到他们一脸无助的样子，心中一阵恼火憋屈涌过，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下令道。
“除了高等战巫外，以各脉家族为优先组，十人配一战巫帮忙取暖搬运，战巫多的家族帮帮少的，可以记下来这功劳，日后补偿。告诉不愿意的，这是我东方的大难，必须同舟共济才能渡过。还是不停，就别怪我老头子无情了！”
说完这一句，这老者身上暗红色的高温火焰爆发，直接融化蒸发了身侧的雪。
其余的家主纷纷凛然，想起了这位年轻时的种种狠辣传说，心中深深敬畏，皆应到，“是！”
“大长老，诸位家主，你们，这是要往哪去啊？”
东方笑携东方鈥香落下，挡在整个队伍前方，如同猫儿打量猎物一样歪着头，面无表情。
“东方笑！”
注意到全部人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几个靠得近的更是默默拉开了距离，东方笑眼睛危险地眯起。
“怎么？看到我安全回来，都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是嘛？还是说，你们这一大批人，不是来接我的嘛？对了，我战叔他们呢，还少了一些人吧？烁脉，煙脉的人呢？”
“孩子，你听我说……”
大长老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
“说！我战叔他们呢！”
黯红的血气火焰猛地升腾而起，东方笑咆哮，如虎啸山林，无形地冲击波如台风，直接将他身前的人与物吹地横飞出去。
“东方笑，你冷静一点，我们，我们……”
众人惊惧，连忙慌乱地大叫，这些日子以来，东方笑的恐惧战力早已深入人心。
“这就害怕了？那告诉我，东方被毁，你们来这干嘛？”
东方笑拗动着脖子，一副择人欲噬的恶鬼模样。陪在他身旁的东方鈥香闻言大惊失色，她还不知道，东方已毁的消息。
“这个，这个……”
家主们被扼住了脖子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说，不敢说。
“那，让我猜一猜？”
东方笑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神冷冽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想，要，投，降，白，渚，对～嘛？”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了几分，绝大部分人别过头，死寂一样的沉默。
良久～
一个年轻的战巫忍受不了一样站了出来，他红着眼睛，指着东方笑说道，“东方笑你有什么资格讲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大家只是想活下去啊，不投奔白渚，我们只有死啊。”
此话一出，似乎有了什么底气一样，人们纷纷怒视着东方笑，不少妇女儿童都哭了起来。
“可是……”
东方鈥香正想站出来说白渚已经毁灭，但东方笑伸手拦住了她。
他握紧了拳头，不加掩饰的杀意在眼睛中闪烁。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对嘛？”
“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才能让我们的家人活下去。东方已经不能庇佑我们，我们选择白渚有什么错！东方笑，你看看我们这一群人，大家都是你熟悉的亲族，你真的要对我们出手嘛。”
大长老站了出来，苦苦哀求。
东方笑不语，缓缓走向瑟瑟发抖的普通村民，沉重地说道，“各位叔伯，兄弟，姐妹……”
“我是东方笑，我知道，房子，粮食，忽然都没有了，大家一定很慌，一定很害怕。但是我们不是没有希望，战巫还在，我会带头上山打猎。房子我们可以先建一个大的仓库，不用多少工序，只要有个挡风的地方。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大家又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很好，不是嘛？只要大家一起努力，这不是不可以实现的。当然最后，我要实话告诉大家，这样，我们中一定会有很多人死去，绝对不能全部活下来。但我东方笑发誓，每一个牺牲的人都会被铭记，如果你有孩子，孩子族里会把他养大；你有父母，我们会照顾好你的父母；每一年我们都会给你的家里送上抚恤金，发生什么，都会优先照顾你的家庭。”
东方笑说完，期望地看向人群。
鸦雀无声……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跟着这些人走。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白渚已经毁灭了。”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喧哗。这是心中的期望破灭之后，带来的慌乱。
“你说谎！”
几个战巫家主更是毫无仪态的指着东方笑大叫。
“信不信，由你们。而且大家去白渚能干嘛，战巫还能转化，你们呢，而且就凭白渚的一番话，你们就相信白渚真的会接济你们吗？你们在那里没有土地，没有房子，也没有粮食，我们跟白渚还是世仇，就算活下来了，你们还能活得像在东方一样快乐嘛？”
“臭小子，别说了！”
大长老须发皆张，手中扬起篮球大小的火球，向东方笑掷去！
东方笑头都没回，在火球靠近的一刻，随手一拍。
砰！
火球在东方笑身前炸开。
大长老正准备后撤，东方笑脚下的雪地炸开，身影陡然消失，随后出现在大长老身边，随意地一拍。
啪！
大长老飞了出去，砸出了一个大坑。
“东方笑，你竟然出手伤害你自己的族人！”
东方战巫的几个家主大怒，怒斥着，似乎东方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一样。
“从你们决定背叛的时候，就不是我的族人了。”
东方笑淡淡地说道。
呼～
寒风吹过，几个家主一个寒战，连忙住嘴，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变得不安全了起来。
“差点忘了，你们既然背叛了，那誓约之石呢，应该也被你们抢走带出来了吧。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不可能，没有了誓约之石，白渚不可能接受我们的投诚的！”
噗！
鲜艳的血花绽放，惊骇随之占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眶。
“我说过了，你们已经不算是我的族人了。誓约之石，我不想说第二遍！”
东方笑抬起头，目光如冰狱一般令人颤抖。
“他他他，你你你……”
几个家主连同他们这一脉的战巫，都感觉自己的牙齿在颤抖。
“也对哦，按照你们的德性，我大概已经猜到它在哪了。”
东方笑头一歪，身影闪烁，出现在大长老身侧。
“就在这了，对吧。”
果不其然地在大长老怀中找到，东方笑拿起这重要的石头。身影再一闪，回到了东方鈥香身边。
东方笑揽过东方鈥香，低垂下头，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地向前走去，很慢很慢，“所以，你们选择吧。愿意跟我走的，就还是我的族人。”
东方笑的身影走的很慢，期间很多人在挣扎，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只不过还十七岁的少年。然而，直到最后，没有任何人选择跟随……
两人一直走到树林的深处，东方叛徒看不到的地方，东方鈥香忽然拉着东方笑的衣袖，难过低垂着头，仍不肯相信地询问道。
“笑哥哥，村子，真的没了嘛？”
东方笑不语，默默握紧了东方鈥香温温软软的小手，一把将她抱住。
“不可能的，虽说房子没了，粮食没了，不过，人还在呢。”
“可是……”
“没有可是哦，香香，对我来说，你们还在就行了。你呢？”
东方鈥香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人又没事，不过是些房子粮食，房子可以再建，粮食这种东西，在还年纪小小的族长千金心中，可一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唔～我也是这样的。”
心中忧虑立刻被没心没肺的少女抹去，东方鈥香扬起平日的笑脸，正想离开东方笑的怀抱，却发现自己被他抱得紧紧的。
“笑哥哥？”
“香香，让我再抱你一会，就一会。”
东方笑紧闭着双眼，大长老等人离去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渐渐远去，已被他打上了死刑。
因为他刚刚已经堵死了后路，迫使着那群背叛的族人再也无法回来了。
背叛，本就是难以原谅的事情，但如果背叛未成事实，便还有幡然回头这一说法。可东方现在是什么情况，粮食不足是最大的问题。开源已经不可能，唯有节流。这一大批人去投奔白渚，却发现白渚已灭后，会发生什么？
大长老，选择背叛的家主和战巫，身为领头人回不去了。但被他们带出来的这群村民可以啊！只要，他们，把责任推到领头的大长老身上就可以了。
他们会知道错了，会厚着脸皮回去，会大骂着自己傻，大骂大长老这群带错队的人，会说自己都是被大长老这群人强迫的，会说自己也是想留在东方的，他们会为了生存几率的增大，掉尽所有的节操，就像他们为了投奔看似更为强大的白渚，抛弃东方一样。然后，看，就像人族的诗句中一样，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弱小，又无知，只是因为外力，被迫做出这可恨的举动，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无辜。
东方笑知道，他什么都想到了，所以，他挑明了话，让所有人做出了选择。
没有任何人，可以继续假装着无知，因为无知者无罪，装着无辜。他让每一个人都做出了选择，才可以让这群人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唯有这样，才对的起那群正等着他和东方鈥香回去的人，才能让那群人活下去的几率更大。
他给了机会，最后的机会，但没有人懂，而东方笑也不想这群早已用脚投票，还要强装无辜的人懂。或许他们真的不想，但东方笑更宁愿相信王阳动教导他的一句话，不观其心，而观其行。
因为人心难测，行为却好懂。
所以，他也选择了，选择了亲手送这些人上路。他也将承受，等同自己亲手杀死自己一大半族人的罪与业。
不会心痛，麻木了的心是不会痛的，但是，还是会感觉到心累。
所以……
“香香，让我抱你一会，就一会。”
东方鈥香，这位少女呆萌地眨了眨大眼睛，随后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露出看到疲惫不堪的丈夫时，妻子的心疼的表情，两只小手用力地回应着，抱紧了东方笑，如同港湾接纳了漂泊不定的游船，散发出令东方笑安心的气息。
“可以哦，笑哥哥。”
东方村，一片废墟中。
东方鈥战因刚刚身先士卒，消耗过大昏睡了过去仍还没有恢复过来，被安置在避风的一堵墙后，此刻悠悠醒来，呼唤着自家妻子。
“阿敏，阿敏……”
守在他身边照顾的东方烁敏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鈥战，我在这呢。”
“村子，村子怎么样了，大长老他们呢？”
“大长老他们把你打伤后，就拿走了祭坛的誓约之石，带着一大半的族人，往白渚去了。”
“笑儿，笑儿回来了嘛？”
“还没有，一天一夜了，怕是……”
东方烁敏没有说下去，东方鈥战也没有追问。
一股绝望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延伸了出去，在东方村这一片废墟中，没有离开的人们在原本的家面前，呆呆地望着，看不到任何的神采。
“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
这时，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声音在东方村上空响起，仿佛立春时节，一缕春风，吹动了一池的死水。
东方鈥战耳朵一动，与东方烁敏对视了一眼，强撑着站了起来，向着村口走去。
会是谁呢？
出了村子，东方鈥战看到，不光是他们俩夫妻，还有一些有留下的人也出来了，大约几百人，都是平日里熟悉的人，熙熙攘攘地拥挤在一起，大家同时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期待，以及听到了那渐渐清晰的脚步声，便同时望向一个地方。
那里，两个人影渐渐清晰。
东方笑和东方鈥香举起一只手，大笑着回应，“战叔（爹爹），各位，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