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身子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已经蒙了,来不及呼痛,急忙求饶,“姑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都是误会。我在巷子被人打晕,抢了银子,醒来时就趟在这里。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不!你问海棠胡娘,是她救了我!我只是身上没有银子,不能离开,绝没做过对不起采儿的事!”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当前处境,褚良十分焦急,“海棠姑娘,你说两句话。”
褚良衣衫凌乱,海棠又好在哪儿去,见她护着手腕,低垂着脑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根本不能指望说出来什么。
“不用说了!我看得明明白白!”苏泓怒道,“回去好好跟你祖母解释吧!”
说罢怀里掏出银子重重掷在桌上,甩袖离去。
默默跟随的林晁也不再看热闹,瞧了一眼狼狈的褚良,心想,什么俊秀才子,也不过如此。这般腌臢模样,哪配得上苏姑娘!
出了园子,苏泓不由得放慢脚步,最后转身看着林晁,面带难色,“林兄弟,可否卖老夫一个人情,放他回去,这事儿就算了。”
林晁浓眉一挑,“自然是可以,银子都付了,也没有扣押的理由。”
听到这话,苏泓可不觉得轻松,“唉”了一声,转身离去。
苏泓并未直接去赵府,回家后让下人传了个信儿,就说他去勾栏巷赎人了。光是这般,就够得赵宅后院儿热闹的了。褚良回去后,两个老太太轮番责骂,闹得府上人尽皆知。已是颜面尽失,哪还待得下去,祖孙二人连夜收拾行李回家去了。至于跟苏采的亲事,一个字都不敢提起!连道别都免了!
闹得越厉害,平静得也越快。赵老太太处理这事儿,自有她的一套。那晚之后,无人敢提起赵府来了这么一个“**倜傥”的远方亲戚,更是不敢说道他跟赵家大孙女之间的种种事由。
褚良离开后,却是没有忘记苏采,试图写信解释,却都被苏泓扣下。久久的无回应,那份儿热情也就淡了,包括对苏采这个人的情。毕竟以他的身份,想再找个这样的姑娘,何其简单。
一切仿佛都归于正途,赵老太太每月初一、十五吃素诵经,偶尔嚷嚷着让女儿们回来吃顿团圆饭;赵成德早出晚归打点商铺,晚上睡觉前,摸着媳妇儿逐渐变大的肚子,关怀叮咛;苏泓照常去衙门办公,与把总林晁的关系是日渐好起来;苏氏偶去妹妹孙氏家窜门儿,孙氏歉疚自己的知情不报。
只有苏采,每日的依在廊子上瞧鱼,心思却飘渺,不知在何方。她依旧会想起那个俊逸少年写的每一首情诗,他看自己时眼中的宠溺,以及温和的笑和温柔的话语。
那晚,她已经有些倦意,洗漱完毕,爬上床。娘却突然来到床边,搂在她讲了一段残忍的话。她整整哭到了半夜,直至太累了,才沉沉睡去。
这一次痛哭,哭掉了最美好的情感和对未来的憧憬。苏采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对爹娘愈发体贴,偶尔回赵府,陪祖母说说话。余下时间,则待在屋子里,看看书,绣绣女红。又回到之前那般,只是撒娇少了,笑容也少了。
林晁偷偷在路上瞧过她几次,依旧是远远儿的。看着她低头走着,身子单薄而纤细,便觉得心疼。
他对不起她!
时近十月,天气已经转凉了。各家院子里种的花草开始枯萎,树叶变黄、凋落,人们穿了里衫,还得披件外衣。
今日苏泓派人传信儿回家说晚些回来,不用等他吃饭。苏氏母女便将饭菜传到卧房里,十分随意。
小桌上摆着鱼肉,再是些嫩绿的素菜,瞧着都有食欲。天气转凉,胃口也能好些。较之前,苏采气色好许多,身子也丰腴了些。
苏氏满意的看着女儿,夹了块鱼肉给她,“多吃点。”
“嗯。”苏采点点头,“爹怎又晚归了?”
“还不是与那林把总把酒言欢,说是得了什么野物,邀你爹享用呢!”苏氏无奈摇头。
苏采淡淡应了一声,她没想到那个凶狠的男子竟然做了官儿,爹还与他握手相交。男子体形健壮,长得又吓人,且凶狠暴戾。单不说那谣传的事儿是否真是他做的,苏采还是担心文弱的爹跟他单独待在一起,会受到伤害。毕竟,她见过他两次,心里都犯怵。
苏氏见女儿眉头微皱,关心问道:“怎么了?”
苏采放下碗筷,认真道:“娘你说说爹,那人底细还不清楚呢!少与他相处得好。”
林晁这个人,她还是听过的,名声不怎么好。女儿的话,她十分赞同,“行,回头我跟你爹提提。”
苏采放心的往嘴里挑了两口米饭。
较于其他三季,秋季是出游的旺季,赏红枫,赏银杏,或是赏秋菊,些个富裕人家都能为这出游,尽管他们的花园已经够美了。当然,家中有孩子的人家,另当别论。
上回赵府一大家子同出游还是一个半月前去终南寺,小李佩因感染风寒于家中歇息,些日子可没少在娘亲耳边叨叨,想念哥哥、想念姐姐。
家中发生了不光彩的事儿,她哪敢邀大家出游,只好自己带着儿子逛逛走走。跟大人在一起,这不许,那不行,有啥可玩的。李佩虽然年纪小,小脑瓜子可聪明着呢!就是不依。李氏也没办法,看着儿子就头疼。
好容易,这月丈夫进货归来,给儿子带回精致的纸鸢,听说是隐姓埋名的手艺人做的,可不是哪儿都有!
纸鸢共三个,不若平常模样,一个是长有九寸的蛟龙,一个是五彩飞凤,再一个是可爱的彩雀儿。李佩瞧着如此好看的纸鸢,抱着爹爹,重重啵了几口。
孙氏可算松了口气,想着那事儿也过去些日子,上门邀几个小辈,正合时宜,当日就让小厮上门递信儿。
只是这回邀请不若之前那般顺畅,赵老太说她这几日做梦,梦见赵老爷子底下过得不好,她得在佛堂诵经,陪老爷子说说话。孙老爷进货未归,孙氏要照看铺子,一双女儿听到消息雀跃的不行,央求了半天,孙氏可算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但得乖乖保证,不惹是非,如若不然,便不许二人再出门了。
至于苏采,她是万般不愿出门。可苏氏心却热了,好容易有机会出门散心,她不愿让女儿闷在屋子里。于是,爽快的答应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