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1日,上蔡县
夕阳西下,林伟俦一人孤单的走在路上,他精疲力尽,走路都觉得恍恍惚惚要睡着了,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车马人行走过的痕迹,落晖映在县上,瓦片泛着淡淡白光。
青年人缺乏经验,总是充满着幼稚和幻想,觉得抗战是广泛的,不费周折就能寻找到大部队,然而事与愿违,赶了近两个月的路,黄水泛滥,除了路上逃灾的灾民,却只能找到零零散散的逃兵或是形状各异的炮坑,散兵坑。他有些泄气,想打退堂鼓,想回成都,回到他老母亲的身边。
他2岁丧父,怎么死的,他也忘了,母亲靠手工缝纫抚养林伟俦长大成人,母子感情深厚,10岁那年林伟俦谋得一名煤矿矿工一职,小学学历,在1935年的时候误解职务,以为这个职务能得到不错的工资,便成为了一名灾区文化教员,或在灾区教课,或是帮助救济黄灾大队的人发放救济粮。
因为本身自己也是穷困潦倒,再加上灾区文化教员其实完全没有钱拿,所以他也不得不领一些救济粮,他总是在最后的时候拿,但实际上往往很快就被大量的灾民领走了,若不是那个林姓战士总是偷偷留了一些粮给他,林伟俦实际上是不可能拿到粮的,一开始那林姓战士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偷拿多一些粮呢。
他只回答了一次:“我若是现在贪图小利,将来我要当了官,未必不会成为大贪污犯,这就叫道德嘛。”
如今他身无分文,单薄的布衣上挂了些食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旧中国典型的乞丐。
但老天爷总是会开眼的,正巧第三集团军整个军都驻守在上蔡县,他刚进县城不久,就被征入了部队。
事情是这样的,他正迷茫的走在路上时,突然被47团团长李广才叫住,好好询问一番后,李广才觉得他老实忠厚又爱国,读过点书,还当过文化教员,便把林伟俦拉入了第三集团军38德械师47团1排,把他编到自己的团里去了,在林伟俦参军的第一天,他就许下豪言称,这个娃娃,堪当重任。
从此他便这样阴差阳错的踏上了一段不可思议的征途。
当时周口的豫北警戒军团正遭到日军三个师的集中打击,那三个鬼子师,有两个师的官兵深受花园口决堤引发的黄水之害,对国民政府满是怨念,记恨的要死,像发了疯的狗一样啃咬着豫北警戒军团,此时军部下达指令,让第三十八军急行占领阜阳,控制这块战略,交通要道,并从侧面协助豫北警戒军团。
而博作义的第2军团在开封也遭遇了极其猛烈的打击,但军部一直在争议是该让三十八军占领阜阳又或是增援同样重要的开封,导致豫北警戒军团和第2军团一样迟迟得不到任何增援,也搞得47团一直进进退退的,官兵上下怨言重重。
林伟俦的处境自然也不乐观,在军部终于决定占领阜阳时,他们47团便一路前行,找到村庄先找水井,喝饱了再走,但喝水却一直不解渴,走了没多久就又渴了起来。再加上他只休息了一夜,草鞋又扎又不合脚。脚掌上又是水泡又起厚茧的,走起路来难受的很。
他开始很好奇,为什么分明是师,却要叫做“军”,不过后来他明白,原来这个师是一支德械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堪当一个军,便给其起了这样一个番号,后文皆称三十八军。
9月4日时才抵达阜阳,部队才刚修整几小时不足,连战壕都没来得及挖,敌人第40师团就从两座山中间的隘口处打了过来。子弹嗖嗖的打,落在身旁,撕裂空气,发出巴掌似得啪啪的响声。对于林伟俦这样的青年书生而言,枪炮声着实令他心惊胆战,他手里死捏着把中正造步兵,像爬山虎似得黏在一个农家大院的瓦墙上,禁闭双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敌人第40师团的师长是佐藤幸德,与三十八军正面作战的正是40旅和234团,佐藤幸德从守卫队队长做起,一路做到师长,不仅坚毅过人,更以刚勇善战驰名,手下日军士兵更是英勇善战,装备精良。
双方共激战两日,开战时日军从隘口处突破,直击师部指挥部,国军两翼机枪齐射,日军冲锋队一排一排的倒,国军士兵躲在巷子,院子中,第40师团完全没有装甲或炮火增援,所以士兵只得用手榴弹炸,但国军的射击实在过于密集,他们不得不撤回隘口外。
后来李广才出计,趁敌人在隘口另一处修整时,率47团精锐蹲在隘口两处的山坡上,鬼子一个中队刚探个头,立马被埋伏好的士兵袭击,一整个中队倒了一大半,连队长都给射死了,其余的残部仓皇逃跑,随后几个小时内都再无攻势,三十八军顺势迅速建立阵地,从隘口处抵挡日军。
深夜,日军的第三波攻势打响,他们从两座山丘外绕来,隘口的日军作烟雾弹迷惑国军,大部队从侧面袭击三十八军阵地。
率先袭击的是日军的第234团,从右翼正好碰上了47团,双方一见面立马陷入激烈的白刃战中,47团本在侧翼掩护1团攻击隘口,日军的袭击打的47团措手不及,虽然及时的进入了反击状态,但死伤过重,团长只得下令后撤,随后115团也遭遇了敌人40团的袭击,纷纷撤退,由于侧翼崩溃,7旅也被迫撤离。
隘口的控制权又被夺走,日军学聪明了,宁愿挨子弹也死守隘口,国军驻守的小镇又恰能看清隘口处的日军,双方彼此远远相望,不时以子弹相礼。
但随着周口,信阳的沦陷,阜阳很快就身处于日军钳形攻势之中,十分危急,师长黄伯涛不得不下令后撤。
记得撤军时正是凌晨,天才晓晓亮,部队身后是没被炮火轰击所以始终大片大片的,黄橙橙的油菜花,美得很,朝阳东升,阳光微微落在花瓣尖儿上,花香盖住了火药味,日军趁47团将士十分松散,沉浸在这一良田桑竹美景之中,偷偷从隘口里摸了过来,突然从山包子的另一边发动奇袭,部队正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惬意地收拾撤退,鬼子突如其来的袭击把大伙打的惊慌失措,有的连枪都没来得及拿上,手攒这把椅子就慌忙杀了上去。
整个团都被打的乱七八糟,大多士兵没来得及收拾就往后逃窜,林伟俦则是幸运的,他正背着行囊往后走时,子弹就嗖嗖的打了下来,他惊慌的俯下身子来,几天的战斗多少使他得到了点战斗经验,他虽说不上沉着冷静,但也颇具大将风采,唰唰地插上子弹,拉开保险栓,举起枪就是一顿射击。四周大大小小的土坡都传出了枪声,机枪声,步枪声,冲锋枪声,团长都被打蒙了,不知所措地仓皇指挥3团瞎撤。
后来多亏115团和7旅从另外两侧赶来增援,否则47团真是要被打成蜜蜂窝了,这场夜袭,光47团就死了百余人,给三十八军丢大了脸,团长没脸见师长,只得灰溜溜的赶回上蔡县。
他真正的旅程便是这样仓促又荒诞的开始的。
——剧情需要,本书部分情节与真实历史有出入,属于微架空题材,请读者理性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