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为她不曾间断的输进暖意,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我的气力终会耗尽,只是这路间人烟稀薄,直至此时却也不曾瞧见一个婢子,又当如何是好?
迫于无奈,我只好将她负于肩背之上,一手将她护牢,一手为她强撑气力,忙快步奔向御书房求救于父亲。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为今之计,只有父亲才有这般能力保全她性命,只盼不会耽搁政殿要事。
好是不易方才行至御书房门前,门前那两侍卫见我这般狼狈,一时竟怔愣不止。
我无暇顾及他们的守令,忙匆忙一举冲进房内,委屈的喊道:“爹,你快些救救连姬,她已是命危旦夕之间了。”
为何明明我这般的安分,却还是有人心心盼着置我于死地?
只见那殿间几多官员纷纷举目朝我瞧来,回神后面色登时皆为难堪不已,却碍于我肩上垂危的人儿不好发作。
父亲见我这般狼狈,蹙眉大步走来,一把接过我肩上的连姬拎于掌间,回身吩咐宫人去请了御医前来诊治。
我忙携同他将连姬安置于内阁的榻上,伸手将连姬透湿的衣衫剥的干净,忙为她盖上锦被掖好被角。
待将一切拾掇妥切,父亲转身深邃的瞧我,一言不发的脱下我的外衫,转手便解下自身的衣衫裹在我的身上,他温融的指尖触及我冰凉的面颊,沉声道:“倾城,你有无大碍?究是何人伤了你?”
听闻他这般温柔的关切,终是耐不住繁重的眸眶,含泪一头埋进他温暖的怀中。
他伸臂将我揽的极紧,心下的委屈更是层生不穷,差些缓不过气息,嗓间浸满哭腔,哽咽道:“我无碍,今日本我同连姬相谈甚欢,那黎贵人却是猛然冲来,扬手便将匕首刺向我,只是拖累连姬为我挡了那致命一刀。若是连姬为此失了性命,我便如何偿还,也承不起她这般恩情。”
他未回话,却是将我揽的更紧了些,垂首深深的瞧我,温热的气息融进我的面容,将我的冰凉一消而散。
我紧张的闭眸,他只是极轻的将唇掠过我的唇,在我耳畔极轻道:“倾城若是入地成魔,我便画地为牢,圈你永世罪孽;倾城若是升天为仙,我便散作云烟,同你永世纠缠;倾城若是羽化成禽,我便落地生根,筑你永世归巢。”
我抬眸惊愕瞧他,来不及言语,外间御医已是赶来请诊。我上前为连姬放下纱帘,那御医便恭敬的跪于地面隔着轻纱为连姬把脉,眉间却是愈发的紧凑。
我甚是不安的挨在父亲身边,他一手将我的手紧握在掌中,无声的劝慰我不必担忧。可是这般形势,我怎能放心的下?
不多时,御医便请好了脉,转身垂首跪于父亲脚下,无绪道:“禀皇上,娘娘已无大碍,只是现下身子大为虚弱,若得安心静养,多食补膳,不出半月,此伤定会痊愈。”
“朕知晓了,你且先行下去,为娘娘调制些药膳来罢。”父亲冷声吩咐那御医备药,转眸瞧我时,邪眸间已皆是温存之意,伸手抚上我的面容,好似无言的宽慰我躁动不安的心。
我顺势靠于他的胸前,伸指将他的掌攥的极紧,低声试探道:“爹,待连姬身伤皆好时,放她出宫可好?”虽我极是欢喜连姬此人,但若是我强行将她留于身畔,她的余生怕是再无开怀之日了。
父亲稍顿,垂眸深邃的紧瞧着我,淡唇似是轻勾,极轻道:“倾城可是不愿爹同妃嫔过于亲近?若是倾城不愿后宫留有妃嫔,爹便将她们安葬了便是。”
我浑身轻颤,瞬时瞪大双眸,抬首望见他温融的面容,轮廓却是极为冷硬。父亲言出安葬之意,难是将后宫众妃嫔皆用以活埋?我禁不住颤声询问道:“爹爹言下之意,可是将众等妃嫔尽数活埋?方才言以安葬?”
他伸手捏起我的掌心,轻缓的摩挲过他的面容,温笑道:“爹确是此意,只要倾城不喜,爹尽可将倾城的不喜尽数毁匿。”
“不,倾城并无此意。倾城,倾城只是怜惜连姬青年韶华,却被困于这深宫之中。倾城只盼,能教连姬余生过得好些。
自倾城昏迷醒来,虽前尘旧事已记不清明,但爹同连姬那般真心待倾城,倾城已铭记于心。倾城无甚能耐,只望能为爹同连姬分些忧事,今日既我能为连姬求得半生自在,我便定当尽力而为。”我将头紧靠于他身前,满心的无措,却是理不出何种心绪。
父亲松开我的手,再度拥我入怀,凑近我的耳畔,缓声道:“万事皆依你,倾城欲如何,便如何。”
自那日父亲允了我的求愿,我便安心照顾连姬的伤势。
数连十日以来,我忙于陪连姬休养生息,便再也无心去寻父亲所在。恰逢政事紧急,父亲亦是未曾踏足后宫之中,虽心下颇为思念,但念于来日方长,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是日,艳阳明媚,我携连姬自那细藤缠绕之下纳凉,谈笑风生间无意提起五日后的封后大典。
我伸手递予她一粒紫晶果肉,笑邀道:“出宫不急于这一时,连姬不妨瞧过封后大典,我再遣人送你出宫便是。”
她抬指接过果肉,面上皆是如沐春风般惬意,靠于躺椅上回我一笑,顺意道:“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倾城可要好生拾掇一番,如此便可不负皇上此番好意。”
我作势抬手打她,面上却是温融一片,嗔怪道:“连姬同我怎的这般生疏,我已允你同我姐妹相称,你却还是这般客套,岂不折了我这番好意?于这后宫之中,虽你我不同辈分,但万事皆看缘。你我既情缘至深,便脱了那般尘世俗规,予以姐妹相称,岂不甚好?”
“是,是,万事皆怨我嘴拙。既倾城有意同我交好,我若再折了倾城的好意,岂不太过虚作?日后,我定不再同你客套,尽你我姐妹之谊。”她巧笑倩兮,伸手掩住唇,同我顺意嬉闹调笑。
五日光景如弹指一挥间,今日我起的极早,连姬亦是早起为我梳妆。镜中的女子眉目间皆是喜气一片,连带那双清眸也稍稍微弧,虽心下明知不过是代母封后,但仍觉抑制不住的欣悦,多是为娘亲求此良夫而开怀罢。
我凤冠霞帔,一袭大红凰裳满是贵气,三千青丝绾作凤髻,发间斜钗两支金步摇,流苏吊坠垂于耳畔,发鬓轻别几枚粉珠,额前点作牡丹两瓣。
衣衫前襟挂做红纱流苏,龙凤呈祥以金线绣于胸前蜿蜒至衣摆,宽大的袖袍以双纱叠做层袖,若蝶翼那般缠缠绕绕,明黄玉带将层层衣衫紧束于腰间,外间轻披艳红轻纱,细细琢来直觉分外妖娆。
连姬细腻的为我拾掇好红妆,满面皆为赞许的笑意,只是那双美眸深处似蕴尽苦涩,唇线轻勾同我笑道:“倾城定是这千古百世中最为惊鸿无双的妙人儿,只愿你娘亲能早日归来,好使得你们合家团圆。”
我回她温和一笑,转眸紧瞧着铜镜里艳丽的女子,莫名的微觉惊惶之意。应是自己多心了,心下自行安抚着稍燥的脉跳,转身一把拉过连姬薄凉的指攥在掌心中,满眸坚意道:“你我情同姐妹,自是不分你家抑或是我家,只要你愿来瞧我,我便在此候着你便是。
连姬,切忌不可同我生分,人生在世,能求得一己伯牙,若登天般难。既你我缘分至深,便不要拂了上苍的这番美意。”
我虽愚笨,却也是清明善恶之分的,宫中唯有爹爹待我真心,再者就是这连姬,我若不好生珍重,岂不有负此番深缘?
她突而蹙眉,眸间满是复杂之色,指尖轻颤着回握我的手,似是稍带祈求那般,轻声询问道:“倾城,情之一字,素来是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
来日,若是你忆起前尘往埃,切勿为以逞口舌之快,而伤了皇上啊。这后宫之中,我一向瞧得分明,皇上唯待你用以真情实意,他人皆是垫石罢了。倾城,你可否应我一事,他日无论你忆起何种往昔,万万不可弃皇上而独身离去。”
听闻她这般祈言,我不禁稍加愣神,本欲开口问个清明,却迟疑了片刻。既她这般含蓄的劝谏于我,自是有言语不出的苦衷,我又何必去逼她论个明白?来日方长,待他日恰逢时机再问便是。
思虑至此,我免不住敛起疑惑,笑回道:“好。”说辞再如何的华丽奢藻,却抵不过这一句应诺。
并无过多的闲话家常,便到了吉时,连姬细致的搀着我一步一印走过那大红地毯,那数百阶石台,好似一世那般漫长,又好似一瞬那般迅疾。
一阶两旁便立有两名宫婢,手肘挂着花竹篮,含笑捻起几缕清香粉瓣洒向我同连姬,气息中蕴满无尽的祷福。
终是踏上了祈仙台阁上,文武百官面满肃穆的立于红毯两侧,连姬适时的松开我的手臂,转身无声的同众妃嫔立于一侧,最终却是抬眸于我温柔一笑。
我含笑徒步踏向高台之上,父亲一袭明黄龙袍,腰间大红喜带轻束,正满面轻笑的紧瞧着我。我一双清眸直直的盯着俊美不失邪气的他,心下充盈的满是喜悦之情,只觉我是这世间最为幸福的女子。
终于,我踏上那高台,他一把捞过我的手,将我紧握在掌中。我亦紧靠于他身侧,五指将他的掌攥的极紧,心下却是免不住稍嫌紧张。
一旁的公公适时的奉出圣旨,尖细的嗓间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朕册封武氏昭仪为我大烨之后,特赐无双皇后之名号。朕得此贤后,吾心甚慰,后宫众等妃嫔,择日便可遣散归家。今朕同无双皇后为我大烨万千子民祈福,望我大烨万千子民万世安享平和之福,钦此。”
“臣等,祝愿皇上同皇后,百年好合,与天齐福。望皇后能辅佐吾君,大兴我曲烨之国。”满朝百官皆恭敬垂首双膝跪地,齐声于我同父亲叩首以示祝福。
“众爱卿平身,朕已设下喜宴,望众位爱卿能同朕共享食宴。”父亲同我十指缠绕,温声吩咐着台下百官。
“谢皇上恩赐。”百官谢过恩后,方一一起身立于原处。父亲转眸瞧我,松开我的手,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大步向台下行去。
本我只顾羞红了双颊,却不期然瞥见少许官员摇头轻叹,面上皆是一片愁雾。我蹙眉望住父亲,于他耳畔轻声询问道:“爹,百官这般模样,可是不满我代母为后?”
父亲垂首靠于我面容旁侧,温暖的气息渗透我的肌理,引得我一阵轻颤。他紧瞧着我,邪眸稍嫌迷蒙,于我的询问避而不答,嗓间浸满魅惑,笑道:“倾城,既你代你娘亲册封为后,现下可否代你娘亲唤我一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