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莫名的不安,却是思明慕烨为何会助敌人一事,终是耐不住好奇问道:“那容昭仪可是我的娘亲?”既连姬已言明父亲最为喜欢的宫妃,那自是我娘亲了,不然他人凭何得以万般恩宠?
连姬紧紧瞧我,美眸间皆是涩意,不忍道:“那容昭仪,便是倾城你啊。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话间,双眸已是稍嫌湿意,蕴满无尽的悲意。
我终是耐不住惊慌,情不自禁的退上两步,心下说不上是悲是喜。心绪却是糟乱的一塌糊涂,原我便是他的宠妃,怨不得他同我那般亲近,只是他为何,为何不说清明?
甚至,甚至还应承着我,默许我唤他为父亲,他那时该为有多心痛?只是前时他那般心仪我,又为何要利用我那般至深?他究是,究是用意何在?
连姬却于此时捞过我的手置于掌间,似是哀求道:“倾城,你前时应允过我,不可弃他。皇上前时那般隐瞒情意,面上同你百般折磨,定是终有其因的。皇上教你心痛一分,他自是比你痛千分,万分的。你何不,同他问个清明,再做决意?”
我摇了摇头,将连姬的话听进耳间,又忆起前时他待我那般温柔。我自知心下有他,前时碍于辈分,总觉着有违常伦,便将心思紧埋于心底,不敢表露。
既我已知他心中有我,连姬也是言之有理,那来日我定要寻他问个清明,不然,于他,于我,都是不公的。我同她颌首道:“好。”
她欣慰一笑,忙携我再度朝前行去,皆是避他不谈,尽话些家常。一路相携而去,倒也欢畅,前方溪滩果是比后间的较为深邃,连姬忙凑近溪边,欲伸手去探得溪水深浅,却是跌坐在地,猛然发叫出声。
我忙凑去将她一把扶起,顺着她轻颤的指尖望去,只瞧见一方锦白布衫漂于水面之上,细细瞧去好似是人浸于水中。
我忙松开连姬,运气朝水面掠去,伸手捞起那人,脚尖轻点,使力飞身回至滩边。当即便头晕目眩,脚下不稳的跌坐在地。连姬大步走来,伸指扶住我的肩头,忧心道:“没事吧?”
我摇首示意无碍,便垂首细细察瞧怀间的人儿。只见他一双眸子紧磕,面上皆是冰凉的溪水,高挺的鼻尖稍冒水珠,苍唇惨败的紧抿着。
发丝同身上的锦白衣衫已是透湿,浑身满是冰凉的气息。我忙伸手搁在他的背间,运气输气渗进他的肺腑,又嘱咐连姬轻巧的按压他的胸口。
半晌后,他方才堪堪吐出几口冰水,双眸却仍是紧闭,了无生息。
我伸手欲将他负于背上,连姬却是一把捞过他的身子,负于己身,回眸冲我笑的温柔,咬牙道:“你且先行歇着,方才气力怕是用的所剩无几了罢。这般孩童,我暂且还负担的起,不必忧心,我自小便没那娇生惯养的习性。”话毕,忙大步前行,似是怕我同她抢夺那般。
我失笑的摇摇头,紧步跟于她的身后,后路回原地携秋明一并回府。秋明虽是不解其故,但并不出口询问,只是沉默着同连姬两人互换着背负那少年。
好容易回到了府宅,恰逢慕烨已归,便央着他寻医诊治这少年。待一切拾掇妥切,他便携我独身前往庭园,庭中几树梨花开的正茂,泥土地间更是坠落一地。
他负手立于树下,并未回头瞧我,只堪堪平声问道:“你可知这般随意拣人回府,实为不智之举?他现今身份暂且不明,若是他为大恶之人,你且如何应付于他?”
我蹙眉瞧着他的背影,不甚在意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我今日得以瞧见,那我便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他那般小小年纪,又能兴得起何种大浪?”
他却是突而激愤的转身钳住我的肩臂,大声喊道:“你又能知晓多少?我怕,我怕他是来将你掳走的,我怕你触及任何陌生的人。你可知,每至夜里我便拼命的处理杂事,我不敢如梦,一如梦便是你忿恨的眸光和你即将离去的模样,我真的怕。”
我被他猛然而至的激言喊的怔忡,回神后冲他温和一笑,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之上,安抚道:“不会有人将我带走,你且安心,他不过是一介孩童,无甚害处。”
他却是突而怔愣的瞧我,满眸的无措,是我突如其来的温柔教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随即同他解释道:“前时同你的纠葛,连姬已与我言明,只是慕烨,我心已不属你,是我负了你。若是你不再执着于情意之事,你我便是知己了。”
他抬眸深邃的瞧我,半晌沉默不言,待到满眸皆是苦涩之时,终是隐忍不住,拂开我的掌,转身离去。
我瞧着他的背影,心下无奈,却也无所适从,只好自身回苑。我知一时教他与我情同知己,怕是强人所难了些,只愿来日他能搁下前时纠纷,断却执念罢。
自那日后,我便不再同他提起情意之事,不过终是于他不再那般怨恨。竖日午后,那自溪边拾来的少年便缓然转醒,约莫是七八岁的年智,一双苍眸中却满是隐晦。
我自当问起他前时遭遇,他却是避之不答,只报了他的名讳于我,我也不好极力深究其因,便也就此作罢。好在他尚为孩童天性使然,倒也不失那率真的本性,各番作为皆是幼性所致。
就这般无所事事的便去了半月光景,突而忆起前时连姬以游水摸鱼之事允诺于我,便颇有兴致的携尽瀛寻连姬同秋明前去那枫林外的溪滩。
虽是午后时分,那暖阳却是丝毫未减弱,反是愈发的明媚。我开怀的踢去鞋袜,拉着同是难掩兴意的连姬共赴冰凉的溪中,秋明畏怯的瞧了瞧一旁的尽瀛,始终不肯下水游玩。
我只好同连姬上岸协力将秋明的鞋袜扒去,硬是将她扯入了溪水之中,岸上的尽瀛两颊稍烫,转首不愿瞧我们落入水中的赤白,鼻间不屑的哼了哼。
我见他这般别扭的模样,转了转眸,附在连姬耳边低语,话毕后我同连姬便以掌撩起溪水朝尽瀛泼去,直将他的衣襟尽数落湿。
他怔愣的垂首瞥了瞥微湿的襟前,又转眸瞧了瞧我同连姬满面的小人得志,终是按耐不住稚嫩的天性,瞬时踢开鞋袜,撩起衣摆便踏进溪水中。于我同连姬怔愣之际,他猛然捧起一把冰水朝我俩泼来,直袭面门而来。
我仍是未缓回神,直至发梢的水滴晕在肩头,绽放一株深色无规的花来,我方才理回神绪。那方连姬却是已同他闹腾起来,我忙赶去为连姬助阵,尴尬立于原地半晌的秋明终是被这水仗波及,便再也顾不得那小女儿家的心绪,立时横眉竖目的同我们戏耍起来。
戏水半晌,未逮至半条鱼儿,却是将一身薄衫泼的湿透,好不狼狈。未免感染风寒,一行四人只好拎起鞋袜,偷偷摸摸的回了府宅。方才行至府苑岔口,便作鸟兽那般四下分散,各回居苑洗浴更衣去了。
泡过热水澡,身下自是舒坦不已,闲来无事便就着斜阳随处走走。方才行至账房前便听得一声怒斥:“回去告知你们主子,本王已助他灭取曲烨,现今本王只想就这般闲散的安度余生。本王今日同你说的清明,日后休得再来烦扰于本王。”
似是慕烨再同他人动怒,究是何人我是瞧不清明了,只得凑近窗边细细听闻下番何为。只问一嗓阴阳怪气的沙哑嗓音道:“王爷何须焦灼?主子不过请王爷前去小叙片刻罢了,王爷怎生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莫不是这府中藏有见不得人的什物或是人?”
“你,”慕烨气恼的一拍桌面,立时厉声斥道:“本王府中之事何时能任由你肆意猜论?既本王已助你主子成就大业,你们理应于本王万分感怀才是,怎能这般插手本王的私事?本王于你主子已无半分牵连,日后不要再来叨扰本王便是了。若是还有下次这般烦扰,本王便不会再同你这般善言劝辞了。”
“好说,王爷何须这般动怒,若王爷委实不愿同主子叙旧,主子也不会强人所难。小人言辞之中有所冒犯之处,还望王爷不予小人计较便是,王爷自当…….”
只听得那沙哑的嗓音话还未完,将将才路过石门外瞧见我的尽瀛便欢喜的唤了我一语,我无奈的扶额忙快步行出石门,却终是晚了一步。
只听闻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便被人推了开来,那沙哑的嗓音含笑阴飋道:“怨不得王爷这般殷切的要将小人赶走,原是大烨无双皇后隐居于此,看来今日王爷同皇后势必要同小人走上一趟了。”
听见那人此番不怀好意的言辞,我心下一紧,忙运气快步掠至石门外,一把揽过尽瀛迅疾逃窜至远处。
那人似未料得我会这般作为,忙提气欲追来擒我,却被身后的慕烨伸手丢出的软丝缠住腕间,只好转身同慕烨缠斗起来。
快步带尽瀛逃往沉梦苑中,怀中的尽瀛满眸惊惧的瞧我,颤声问道:“姐姐,那人究是何人?为何要于我府上之人不利?”
我伸手轻抚了抚他的头,将他藏于寝房的木箱之中,同他温笑道:“你无须顾忌那人,且先于这箱中躲藏一时,一会儿我便来将你放出,切忌不可自行随处乱跑,我定会来寻你出箱,你定要听话。”
他瞧见我眉目间的郁色,忙乖顺的点点头,我顺势将木箱合拢。转身将房中的桌椅砸乱,再将花瓶,壁画些许饰物尽心毁于一旦。
待一切拾掇妥切时,我忙快步踏出沉梦苑,先行去寻得连姬同秋明两人,嘱咐两人藏好自身后便欲离去寻向慕烨。却是被连姬一把紧拉住腕,她蹙眉沉声问道:“究是何许人也?竟这般放肆?”
“我也识不得是何人,只明得此事定不简单,你无须忧心,此人并无伤我府人之意。我已将尽瀛藏于我苑中的木箱里,倘若我久时不归,你且去寻得尽瀛,携秋明快些离去。
莫忘拾些细软以便路途之需,行路之时切莫走得羊肠小道,定要寻得官路大道走得便是。”我蹙眉同她细细嘱咐,心下却是紧绷得未敢有丝毫懈意。
虽不清明那人究是何许家的,但却深知此人来头定是不小,或是晏域同凤武的朝中官士,亦或是,那两位帝君中的一位,不然慕烨何以出得那般辞措。
连姬似是同我欲言又止那般,终是轻声言了句珍重便松开了我的腕,我点头应允后便转身离去。
再度踏足账房石门前,却是瞧得那一地的遍野横尸,血色染红半边天,直映得那深空边际的残阳满是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