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槿萱说的话只是为了宽白如卿的心罢了。
她又怎么能放心地下宫芊沐?
夜晚,白如卿便在套间的书房中刻苦读书,凤槿萱持了琉璃灯过去剪了会儿烛,就闹着说自己瞌睡了,让珍珠敏儿先去铺**,她也告了安先去睡了。
将珍珠打发去烧热水,屋子里只剩下了敏儿一个人,凤槿萱问道:“你可晓得鬼师被藏在哪里?”
敏儿正给炉子里添了一把沉水香,听到凤槿萱问,就抬头问答道:“今儿老爷提去问了会儿话,就又把人送回来了,现在在西梢院里清净养病呢。”
“少爷现在不方便过去,嘱咐了我要好好照顾那位老人。敏儿,我们左右没事儿,你就带我去看看鬼师罢。”
敏儿只当是凤槿萱起了新鲜劲儿,二话不说就带了凤槿萱一起玩儿去了。
“呐,就在那里……”敏儿指了指一套整齐的院落说道。
凤槿萱跟着踏入了月亮门,院子里青石铺路,种了一棵石榴树,有两个府兵把守着。
那两位府兵见到凤槿萱和敏儿就是简单的点头一礼。
凤槿萱推开了屋门就进去了,在自己家里随处走动,心思却跟做贼似的,她自己都有些笑话自己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隐约能听到呼吸声。
敏儿将一盏灯点燃了,自觉地退了出去。
凤槿萱走进了内室,掀开了帐帘,意外地看到一双精神抖擞的眼睛咄咄逼人得看着她。
凤槿萱黛眉微皱:“师傅,徒儿来看你了。”
那双眼眸里流露出片刻的诧异,渐渐地升腾起来一点云雾。
“师傅,那天是血嫣不对。可是师傅,您也要要了徒儿的命,徒儿是迫不得已。”
鬼师的眼睛温和了下来。
其实他现在多么看不惯凤槿萱都是无用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是宇宙皆准的准则。
鬼师又不是什么刚烈之人,如今,面对的又是自己的徒弟,自己曾经欺骗辜负过的徒弟。他残废了,但是摸着良心讲,凤槿萱除了不来看他之外,一直好吃好穿地对着他,不曾苛责他。
久病**前无孝子,这个道理他懂。
能够养老送终的徒弟,还算是好徒弟。
更何况,她来看他,也是一片孝心。
他将眼睛闭上,缓缓叹了口气,意思是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此前恩怨纠结,我也有错,你也有错,咱们认真说来,也只是两不相欠而已。
“师傅,是非阁是您老人家一生的心血。我知道现在您安定了,我只想问您一句,您是想混吃等死下去,一辈子再也什么都不理了,还是……救一救我们师兄妹?”
鬼师的眼睛猛然睁大,眼中因为着急而充血,露出丝丝恐怖的血丝,狠狠瞪着凤槿萱。
是非阁出事了么?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凤槿萱了然了鬼师的选择。
一声长叹,意料之中的选择。她回身从书架上拿下来了那本《汉典》,又取了桌子上的火镰,擦亮了后点燃了墙角的那盏羊角宫灯。
屋子里太暗了,可能看不清字。
“师傅,胭楼已经被大理寺卿查抄了。”
一句话,鬼师翻了个白眼差点昏厥过去。
“被擒拿女子二十六人,男子三十七人……”凤槿萱说道。
鬼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丝丝拉拉的声音。
“全都死了。师姐前段时间来找过我,已经说了,江湖中许多仇家寻上门来,大家都以为您是失踪了,所以勉强没有散,如今官府的人也来了。”
若是从前凤槿萱可能根本不会管是非阁如何。
可是昨晚,凤槿萱已经知道是非阁全都是她的家人,她怎么能够做到袖手旁观?
“是非阁现在……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
鬼师猛地闭上眼睛。
“师傅……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凤槿萱伏在**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凤槿萱哭了会儿,便把皇上查毒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鬼师,只隐瞒了自己相关的部分。
鬼师沉默了一会儿,便看了看那本《汉典》。
凤槿萱自是知晓那套与师傅说话的法子,连忙将汉典取出,与鬼师耗费了些时间。
“国师?”凤槿萱疑惑道。
鬼师看着凤槿萱,一时间有些迷茫,这真的是慕容血嫣么?为何她连国师都不知道。
鬼师眨了下眼睛,意思是是。
“师傅想要我找国师求助。”
鬼师又眨了下眼睛。
“好。”
凤槿萱继续看着鬼师,手中拿着汉典不松手,可是鬼师却闭上眼睛没有任何表示了。
过了一会儿,鬼师便沉沉睡去。
凤槿萱心中大疑,为何要找国师?国师是谁?
难道国师比白相国、凤国公还要厉害么?
凤槿萱心事忡忡地走出了院落。敏儿在外边已经等得打起了瞌睡了。
想到敏儿与自己有着货真价实的血缘关系,与凤家二娘子元娘子培养起来的感情比起来都逊色了好多。
血脉关系真的是很奇妙。
妹妹?
她的亲妹妹?或者外甥女?
所有的傻笨,便分分钟变成了呆萌、愚蠢的可爱。想到敏儿可能受过的苦,牙槽里的毒牙,就更觉得不可忍受。
敏儿睡醒了,看到凤槿萱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在这里睡觉容易感冒。”凤槿萱淡淡地说道。
敏儿点头应是。
凤槿萱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敏儿身上。
披风带着温热的气息,敏儿诧异地抬眼看着凤槿萱。
“下婢……下婢……”
“披着吧,我不要紧,咱们回去吧。”
凤槿萱说着,便走在了前面,敏儿裹着那袭披风,疑惑凤槿萱为何忽然对她态度大变。
凤槿萱才回了院子里,就看到了太子殿下。
太子又默不声响地带着自个儿的一个跟班太监过来寻白如卿了。
“殿下?”凤槿萱走了过去。
太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窗户下用功读书的白如卿正发愣,听到这一声唤,方才回过神。
嘴角噙着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