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过得月余,风蛮子夫妇丹成出关,一众徒弟各有赏赐。因着无事,便计较起那荒山那妖藤的血囊来。
当下夫妇带着瞳娘绿袍又到了此地。风蛮子笑道:“此山无名,绿袍你也跟陈先生读了几年书,就给它取个名字吧。”绿袍顾目四望,这山却是一片山陵的中心,周围山岭拱卫,若是百兽朝蒼。
沉吟道:“中原称我南疆诸族为蛮,我看此山就叫百蛮山好了。”说话间,一阵阴风自山涧刮过,飞沙走石,颇具声势。
却是此处奇景,盖因南北气流在此汇合,为山所阻,故每至子午时,便形成一道阴风,而其时正是正午。
此时众人尚且不知,只道是山间起风,不足为异。绿袍却是笑道:“这山涧就叫阴风洞好了。”天蚕娘不待风蛮子开口,却是连声道好,在她来说,只要是自家绿袍说的,那都是好的。
风蛮子自也不会就这般小事上和妻子抬杠,自是默认了。瞳娘却只抿着嘴,看着绿袍笑。
绿袍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得干咳两声,转过去,假装查看那妖藤。笔者这里却得说一句,南方以山涧称洞者倒非虚语。
记得读书时学校组织游玩,说是一处前人古墓,其地因墓得名,叫做某某洞。
只当有个山洞,到了方知只是条山沟罢了。回去后交待作业,就写游记。
有人直将那墓上的盗洞当成所游之地。可惜未能拜读,真不知他是如何游法。
闲话表过,且提正文。但见那妖藤被金蚕啃的只剩了约摸半丈长一截,却是它的干茎,因着天蚕娘走时留了些蚕儿在此。
故是光溜溜的,就发得有些新芽,也早就就进了金蚕肚子。只是这桩子却甚大。
足有两个成人合抱。风蛮子夫妇回天蚕岭也曾查阅些典籍,却并无太多収获。
当下几人又是细细查探一番,那个血囊之大着实让人咋舌,足足占据了整个山腹的十之二三,底下伸展到了山底,若是装满了血,得要多少血才填的满?
几人不愿破坏如此奇物,便指挥金蚕在地上的桩子上开了个洞,直通囊内。
洞口方开,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腥臭扑面而来。几人早有准备,自是避过,只是脸上却满是喜意。
天蚕岭夫妇虽是传承不同,但都隶属旁门魔道,对这精血需求却是极大的,平素都要四下収集,颇费功夫。
这血囊如此之大,就只半满也是了不得,且这荒野之地,不乏毒虫猛兽,珍奇物种,都被这妖藤吸了血,存在囊中,自是充满灵性,远非寻常可比。
也不待气味散去,就到那洞口查看,内里却是黑不隆冬,看不清楚。几人虽未修习神目通之类,可到底是修道人,目光不一般,就是黑夜也如白天无异。
见得如此,也是称奇,风蛮子本待元神出游,下去查看。绿袍却道师父尚有恙在身,且放着个弟子在此难道坐看着师傅去辛劳,一力要去。
风蛮子也有历练徒弟的意思,也就顺势答应了。夫妻两个又取了几件物事与他防身,叮嘱几句。
瞳娘也想跟着去,却被绿袍说道,那里边太脏,你个女子跟去做甚,只的做罢。
绿袍却不驾遁光,祭起了一把飞刀,正是天蚕娘日前用的。外边却是件防身之宝,名为百毒寒光罩,是风蛮子在大泽中取数百种毒蛇痰液所炼。
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手中举着个骊珠,发出数丈光芒。另一手扣着把毒砂,道了声:“我去也。”一头撞进洞内。
看得风蛮子直摇头,瞳娘跺脚道:“才好了几天,可又做怪。”天蚕娘则是大点其头,大有不愧是自己一手带大,很有老娘风彩的派头。
绿袍到底有了些长进,入得血囊中,却是徐徐查看,小心戒备。这血囊不与外界连通,虽不至有事,却也难说,天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岁月,若生出变异来,也不足为怪。
那骊珠在里边却只能照得丈许,百毒寒光罩外边,血汽弥漫。那血囊四壁则生满绒毛,里边流淌着些血液呈褐色。
缓缓向下落去,却是一个血湖。那百蛮山甚大,这血囊在山腹之中占了一大片自是小不了。
绿袍四下查看一番,怕是足有千丈方圆。这湖面反倒清晰些,不像上头,血汽翻滚。
虽然也是暗红色却不显肮脏。绿袍想了想,从百毒寒光罩中伸出手来,沾了点湖水,放到鼻前闻闻,却是一股淡淡清香。
又绕湖飞了一圈,别无所见。却御着飞刀拔高了些,行起法来。但见得那血湖若煮沸的开水般,翻滚起来。
闹的一阵,方自停下。暗道这湖底也该无他异,不然这一番翻江倒海般闹腾,早有动静了。
待得湖水平静,拿出个小瓶,汲了瓶灵血,返身去了。外边三人早就等得心焦,若不是没有警讯传来,早就入内寻他了。
见他出来,忙问里边情形。绿袍将所见说了,又取了那瓶灵血给风蛮子看。
风蛮子见他此番做事比以前大不相同,有了些章法,心中暗暗欢喜,也不表露,只是接过那瓶子查看。
看过后,说道:“这血似乎给精炼过一般,没有丝毫杂质,当是这血囊之功,到底如何,还要详加查探。”因着下边并无甚危险起,几人自是轻松许多,用百毒寒光罩护着,一起入内查看一番。
得出结论是,不知何故,这血囊将吸来鲜血经壁上绒毛提炼了一番。那些杂物毒气化为雾汽上升,滋养妖藤。
那雾汽夹杂着好些被妖藤吸食毒虫猛兽体中的毒液,混在一起,竟是与那大泽中毒湖也是不遑多让,倒是修行毒道的好所在。
那精血则流到底部成了个湖。只可惜各类精血混在一处,不然倒是尚有好些用处。
天蚕娘笑说只这样也够用了,天蚕岭又不是修血道的。这血囊若在石神宫传人眼中只怕是要当做至宝。
绿袍便问缘故。天蚕娘便给两个小辈说了些石神宫的掌故。原来那石神宫为一代奇人血神老人所立。
这位奇人甚是了的,被称为魔教第一人。所习《血神经》据传出自上古大能冥河老祖--血海不干,冥河不死,直追圣人般的存在,他的道统又岂是平常?
血神老人修得此典,哪是一般寻常修士比得?天蚕娘又拿些这位奇人事迹说了些。
只听得绿袍神往不已,暗叹修行当得如此,我辈中人不能快意纵横,难道也要去学那些蝇营狗苟之徒?
成日里怕这怕那,四下钻营,没得一日畅快,那还修甚么仙?了甚么道?
却说得师徒四人在这百蛮山细细查探一番,最终却是将这百蛮山给绿袍当做了修行之所。
只因那血湖于天蚕娘,风蛮子用处并不大,只需取些精血应用就行。绿袍尚需借助毒物淬炼身魂,每每往返大泽颇是费事。
再者,风蛮子对徒弟寄予厚望,有着让徒弟开宗立派的念头。新开宗门,总不能建在天蚕岭,大泽也不是个好选择,此地得天独厚,正是其所,故此就先与了他。
于是自此绿袍便往返于百蛮山,天蚕岭之间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