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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回 生死相依 天狐后人(上)(1 / 1)

师徒一路谈说,不觉到了黄山,绿袍老怪当先落了遁光,直至紫铃谷。空山寥寂,云锁幽谷。老怪想起往事,轻叹一声,传音道:“百蛮山绿袍来访,此间主人可在?”

话音落下没多久,但见一双殊丽排云而出。举目一望,见得绿袍老怪伫立崖头,负手而立。两女忙飞落崖前,双双见礼:“晚辈秦紫铃、秦寒萼见过前辈。”

这两个女子都堪称国色,虽及不得老怪身后的崔盈,可亦远非一般女子可比。老怪打量这对姐妹一番,这个年长的倒还有些稳重,见礼间很是恭谨。

那小的却是一边行礼,一边不住打量绿袍老怪和崔盈,倒有些欢呼雀跃的神态。绿袍见得一乐,笑道:“你这女娃到是像足了你娘。”

那姐姐秦紫铃闻言,瞪了妹妹一眼,道:“前辈见笑,晚辈这妹妹自幼就淘得很,没个安生。”

那秦寒萼听她姐姐说她,吐吐舌头,皱了皱鼻子,倒未出声反驳,只将注意力集中到崔盈身上去了。

绿袍笑道:“我和令堂是至交,情同姐弟。你姐妹就是我侄女一般,小妮子这般真性情很好,没得和见了外人一般拘束。”

秦寒萼闻言,笑嘻嘻的道:“师叔说的是,我姐最是古板,成天管这管那的,见了师叔还要摆出平素那幅样子来。”

秦紫铃拿这宝贝妹妹无法,只能摇摇头,对绿袍老怪道:“外边风大,还请绿袍师叔到我们紫铃谷中去坐坐。”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两人随她姐妹进了紫铃谷。刚到得谷中,一只异兽迎了上来,围着秦家姐妹直打转。却是只独角神琳,也就三尺长短。

绿袍笑道:“这东西倒是长大了,记得早先你母亲抱回来时,还是个幼兽。”

秦寒萼一边逗着那独角神琳,鼓着嘴,接口道:“师叔不知道,我们姐妹两个住在谷内,受命不得外出,都无聊死了。就只有这个东西陪着解解闷。”

绿袍老怪闻言,眉头微微一扬,问道:“难道还有人拘着你们不成,怎么连谷也不许出?”

秦紫铃瞪她妹妹一眼,道:“又胡说,昔年师祖极乐真人言我们姐妹孽根太深,要我们紧闭山门静修,少到外边惹事非。何曾说过不许出谷?”

秦寒萼却是满脸不服气,只是不好和其姐顶嘴。气呼呼的一脚将那独角神琳踢得翻了个跟头,自顾往洞内去了。秦紫铃见妹妹又在置气,也无可奈何,只能满脸歉意请了绿袍师徒入洞说话。

这秦寒萼却不是个长气性的,转眼又拉着崔盈到一边说话去了。这艳娘子是个何等滑不溜手的,没几句话就逗得这妮子乐呵呵的。看得老怪忍俊不禁,秦紫铃也是哭笑不得。

绿袍老怪环顾自周,对秦紫铃叹道:“昔年你母亲布置这仙府,费了她不少心力。就这些夜明珠,有不少都是自东海采集来的。如今这些明珠依旧光彩照人,她却是遭了劫难,着实让人叹息。当年你父母遭劫时,我正坐生死关,近来方才得了些讯,却是半点忙也没帮到。说来也是我的过失,不然怎么也要想法圆转,事当不至于此。”

秦紫铃含泪道:“母亲转劫前曾对我说,绿袍师叔本是她可托生死的朋友。可昔年却受她愚弄,差点身死道消,此为她此生最大错处,一直觉得愧对朋友。起先她还不知东海之事,几陷师叔于死地。后来往百蛮山求助,方才知晓,可也是悔之晚矣。以至于到她自己也是劫数难逃,大难来时,连个援手都没了。她自兵解之后,如今只能以元神修炼。前些年我姐妹去东海探望,还曾问起师叔近况。可我姐妹幽居深谷,所知有限。她老人家也只能磋叹而以。还说师叔若是安好,我姐妹真有了急难之处,只管往百蛮山求助,绝不至见拒。”

绿袍摇头道:“你母亲哪有甚错处,东海之事另有缘故。我也算因祸得福,得了极大的际遇。只是你母亲曾来百蛮山,我却不知,是几时的事?”

秦紫铃道:“那是我父母遭劫之前的事。我那时尚幼,记得一日父亲和母亲说自己遇到个甚么人,怕是自己的事会传到我师祖极乐真人耳中去。他当时神情十分着急。母亲就说没事,说去百蛮山寻师叔想办法。父亲就说绿袍道友怕是挡不住他师父吧。母亲说是您主意多,一准有法子。当日我母亲是带着我去的百蛮山,可到外边就遇到了您的夫人瞳娘前辈。我母亲和她说了会子话,就带着我回来了。记得当时瞳娘前辈很不高兴的样子,我母亲则有些失魂落魄的。后来她才和我父亲说起师叔因听信了她的一时胡语,闯到东海眼中去了,结果受了极重的伤才回到百蛮山,已经坐了死关的事。”

绿袍老怪方知有这节,想来当初自己受伤而回,虽未说出是听了天狐之语,可也被瞳娘猜到了。天狐上门求助,她自是极为不满,胡乱应付了过去,提也未和自己提。只是那时正是自己闭关不久,外界事一无所知,她就是说了,自己也无从得闻。

叹息一声,略微和秦紫铃解说了一下。问道:“你父母之事,我也所知不详,何以你父亲转劫重生,而你母亲又以元神修行?怎得又要去那东海钓鳌矶修行?”

秦紫铃便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原来她父亲秦渔是极乐真人弟子,入世修行,偶遇了天狐宝相。这秦渔本就生得好,又得了师父真传,称得上才貌双全。

也是他两个缘分,相互对了眼,私下结成了夫妻,就在这紫铃谷双宿双栖。这本也没什么,他极乐一门并不禁弟子婚娶。他师父极乐真人尚有一妻一妾,总不能禁了弟子的欲。

可坏就坏在天狐是个异类,这却是极乐一门的禁忌。只缘他门中前代因有过门人和异类相恋,闹出好大事端,故此有了这禁令。

这秦渔起先也不知天狐底细,也怪不得他,如今这人间界异类修成人形的着实太少。天狐哪知他门中有这么条规矩?至于夫君是不是极乐门人于她看来也没甚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到后来秦渔发觉自己夫人来历,却是情根深重,放不得手了。只好拖一时是一时,瞒一日是一日,只盼自己师父不晓得。没得多久,两人女儿也养出来了,更是难舍难分。

他也将事情和天狐说过了,天狐却不是个怕事的,说是谁想让她丈夫孩子分离,门都没有。就算和极乐真人放对也在所不惜。她本是天地灵种,修道年限比之极乐真人还久。就算功行不如对方,可相差也不会太大,倒也不算胡说。

可秦渔是个尊师重道的,自不会允许妻子胡为。两人为着这事也没少争吵,最终还是天狐听了丈夫的,让了步。夫妻两个做贼一般深居简出,不想将恋情公诸于众。

两人本来够小心,可事情还是传到了极乐耳中。他亲自来到紫铃谷清理门户,逼秦渔兵解。天狐本不愿自家丈夫就这般转劫,要和极乐真人见个高低。可也拗不过丈夫,唯师命是从。

她见秦渔赴死,也不愿独活,情愿一起转劫而去。极乐真人见他们夫妻情深,也是不忍。便送了徒弟转世,将天狐发送到了东海钓鳌矶,由玄真子兵解以元神修行。许他夫妻他年再聚。个中缘由却不是秦紫铃所知了。

绿袍闻说叹道:“令尊、令堂着实情深,真真是生死相依。只是宝相道友元神不由你师祖托庇,却要由峨眉东海三仙看管,着实让人不解。你曾言你父亲因遇到个人,说是事情怕要传至你师祖耳中,你可知这人是谁?”

秦紫铃道:“听师祖意思,是说母亲尚有劫难,要求着玄真子前辈帮忙化解。至于父亲所说那人,好像是在这黄山隐修的餐霞大师。那些年我父母并未出过远门,最多只在这黄山左近走动。”

绿袍老怪冷笑道:“我道是为何,原来如此。”

秦紫铃不明其意,尚且未开口。秦寒萼却在一边问道:“绿袍师叔,到底是什么缘故啊?你别话说一截好不好。”

原来这会她也不和崔盈闹了,在一边听得出神。绿袍老怪道:“那餐霞得了这讯,少不得知会她峨眉那一众同门。自有人去和极乐老儿说话。那极乐老儿不管事前知不知道,此时也得有所作为了。不管他如何做,都绕不过宝相道友,他峨眉就能坐观其变。如此一来,既打击了青城一脉,又能拔了宝相道友这眼中钉。要知道,那餐霞昔年还受过我和宝相道友一番排头。她们这派人,可是最记仇的,芝麻大的事都能记着。只是极乐老儿将助宝相道友渡劫之事推给他峨眉派,估计也是窝了些火。以他修为,难道还不能助宝相道友脱劫?无非是怪他们多事,逼死了自己徒弟罢了。”

秦紫铃喏喏道:“晚辈闻说峨眉派是玄门正教,当不至于此罢?”

绿袍笑道:“昔年极乐与长眉齐名,长眉可是飞升了,他尚在世间行走。他那青城人虽少,可功法也是顶尖的。只要收得几个好苗子,积蓄些年月,难保不能一跃而为大教,和峨眉分庭抗礼。他峨眉怎能见得此事?那五台派可是个上好的例子。那极乐又没得失心疯,好好个徒弟,又不是做了甚天怒人怨的事,非要逼得转劫重修?”

秦紫铃尚且将信将疑,秦寒萼已是道:“怪不得父亲之事后,师祖就让出青城教祖的位子,原来如此。哼,我母亲在那钓鳌矶修行,他们偏要弄个甚么烈火风雷出来。说甚么我母亲罪孽太深,不如此不能减其罪孽。以前当是好意,现在看来根本未安什么好心!”

绿袍摇头道:“消减罪孽是假,磨砺令堂的元神是真。她现在是元神修行,来年那风雷劫并不好过,只能先行打熬,以后容易些。可若宝相夫人肉身不失,自不需如此费事。”

秦家姐妹方明白这缘由。秦寒萼气得大骂,峨眉派没个好人,害死她父母,又来假做好人,连带着极乐真人也骂上了。她性子随宝相多些,没什么顾忌。

秦紫铃倒是未说什么,她年长些,那时她妹妹方才几岁,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亲历了当年之事,知道些厉害,人也变得稳重了。只是联想旧事,知道绿袍所言怕是不虚。也没甚么计较,只看着老怪,想要他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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