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汗和他的儿子桑昆,他们从大山的侧面落荒而逃,急急忙忙地有如漏网之鱼,茫茫毫无头绪有如丧家之狗,逃跑了几十里远的路程后,回头瞭望,已经是寂静无声,他们知道已经远离追兵,这才稍作休息。
王汗仰天长叹:“人家与我并无嫌隙,我偏要去怀疑和嫉妒他,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国亡家破,现在又来埋怨谁呢?只有埋怨自己的胡涂了。”
王汗的悔悟来得晚了些,桑昆听了这句话,顿时怒容满面,圆睁着二眼。他对王汗说:“事已至此,你还说这些做什么?都是由于你的优柔寡断才会落到这般境地。没有你,我早就统一天下了。”
王汗:“你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还要反过来责怪我吗?”
桑昆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既然那样偏爱铁木真,你为何不到他家去养老。现在我就永远离你而去,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桑昆真是该死,目无君父,毫无孝心,上天难容。
桑昆说完话就带领着残兵败将,径自离去了。桑昆抛下了王汗,自己到了波鲁土伯特部落,以抢掠别的部落为生,被波鲁土伯特部落里的牧民驱逐,逃到回回族的疆域,被回族首领捉住,把他斩首示众,落得了可悲的下场,克烈部落从此彻底灭亡。这也可以作为背叛亲人、忘恩负义之人的借鉴。
王汗他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缓慢前行。走到乃蛮部落的边境上,沿着鄂昆河的上游前进,王汗突然觉得口渴难忍,就取水饮用,哪里知道这时来了乃蛮部落的守将,名字叫做火力速八赤,他怀疑王汗是铁木真派来的奸细,当时便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将他拦腰砍为两段,可怜一代部落首领,就这样死于非命。
火力速八赤杀了王汗,立即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献给太阳汗。太阳汗认识王汗,太阳汗说道:“王汗是我的前辈,他既然已经死了,我要祭祀他。”
就把王汗的头供在香案上,亲自酌上马奶,作为祭奠的礼品,对王汗的头笑着说:“请王汗首领饮下这杯马奶,不必客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没想到王汗的头晃了一晃,眼睛转了转,嘴唇张开了一下,似乎还他一笑。太阳汗一见不禁魂飞天外,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这时从帐篷后面走出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妇女,娇声娇气地对太阳汗说:“你为什么这样惊惶失措?”
太阳汗看了看她,原来是他心爱的妻子古儿八速,便跟她说:“没想到这颗死人头竟然笑起我来了,真是吓死我了,难道真的是什么鬼魂在作怪?这实在是一个不祥之兆。”
古儿八速讽刺他说:“你真是一个胆小的首领,偏偏惧怕这个死人头?你真的是一个没用的东西,胆小如鼠。”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提起裙子,轻轻走近案桌旁边,把王汗的头提在手中,啪的一声,重重地掷在地上,把死人头摔得血肉模糊,好不吓人。太阳汗惊恐地问她:“妳在干什么?”
古儿八速说:“我们不但不必怕他这颗死人头,就是那些灭亡王汗部落的鞑子,我们也要根除他们才好。”
古儿八速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女中豪杰,可惜生不逢时,也有遇到好的主人。乃蛮部落历来信仰回族宗教,所以他们称蒙古人为鞑子。
太阳汗被他心爱的妻子一激,胆量也有些壮起来了,就把王汗的脑袋踏个粉碎,他拿死人头出气,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他对古儿八速说:“那个鞑子消灭了王汗部落,难道不是为了想做皇帝吗?自古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地上怎能有两个皇帝?我去把那个鞑子灭了,岂不是更好吗?”
古儿八速:“灭了那个鞑子,他有许多美女,你必须送几个给我,好服侍我洗浴,还替我挤牛奶和羊奶。”他们现在还没有把铁木真放在眼里。
太阳汗:“这件事有什么难的?”
于是便召集部落将领卓忽难进入军营的帐篷里来,对他说:“你到汪古部落去,叫他们做我的左右手,我们共同夹攻铁木真。”
卓忽难遵从命令,准备出发,这时忽然有一人闯进帐篷,大声叫:“不可,不可!”
太阳汗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自己的部下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对太阳汗说:“铁木真刚刚灭掉王汗部落,士气正盛,此时贸然出兵,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我们暂时休养生息,然后耐心等待时机,切不可轻举妄动啊。”
太阳汗一听,不禁愤然怒道:“你懂什么,我要消灭铁木真,简直易如反掌!”
太阳汗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宫女之手,娇生惯养,未经艰难,不识时务,他不顾可克薛兀撒卜剌黑的劝阻,决定与铁木真决一雌雄。
此时蒙古草原上两汗并立,乃蛮部成为铁木真的唯一对手。败于铁木真之手的各部贵族很快相继投靠了太阳汗,企图借助太阳汗的力量夺回自己失去的牛羊和牧场。扎木合也带着自己的随从投降了乃蛮部,企图死灰复燃、东山再起。但草原人民并不希望部落林立的局面重演,蒙古草原统一的时代终于就要到来了。
这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正所谓分久必合。需要有一位强大的草原领袖,完成这一重大的历史使命,这个重任现在落到了铁木真的身上,他能够打败实力强大的太阳汗吗?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铁木真如今已经是兵强马壮,但若是乃蛮部落和汪古部落联合在一起,蒙古部落仍处于下风。汪古部落地处蒙古东南,靠近长城,与金国接壤,他们是突厥的后裔,后来归属金朝,把守着阴山的要塞,在军事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当时漠北的蒙古部落被称为黑鞑靼,漠南的汪古部落却被称为白鞑靼,他们的祖先是突厥,汪古部人并非是黄种人,而是金发蓝眼的白种人,汪古部落确实像他们的祖先突厥那样,骁勇善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部落。
现在乃蛮希望与他们结成同盟,这才派卓忽难出使汪古部落。汪古部落首领阿剌兀思热情的接见了卓忽难,卓忽难对阿剌兀思说:“天上没有两个太阳,人间怎么能有两个大汗呢?你能和我们联合起来对付铁木真吗?”
阿剌兀思闻听此言哈哈大笑:“铁木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汪古部落与他势不两立,即使你们不来,我也要出兵与他决一死战。”
阿剌兀思安排好卓忽难之后,他的儿子不颜昔班对他说:“父汗怎么可以答应太阳汗的请求啊?蒙古距离近,乃蛮距离远,远水难救近火,我们应该就近跟蒙古结盟啊。”
阿剌兀思闻听此言,手捻胡须脸上露出了诡异的一笑,他对不颜昔班说:“我目睹了铁木真多年的战绩,他智勇双全,又善于用人,现在蒙古部落士气正盛,如日中天。而太阳汗生性怯懦,为人多疑,优柔寡断,又未经过大的战事,所以绝非铁木真的对手。我表面答应太阳汗的请求,其实不过是缓兵之计。”
次日早晨,一夜美梦的卓忽难刚刚醒来,便被几个汪古部落士兵五花大绑,阿剌兀思派遣使者带着美酒和卓忽难,作为送给铁木真的礼物,向着蒙古部落前去。
铁木真见到了汪古部落使者大喜,命令部下酒宴款待,临别时又送给汪古部落大量的马匹和牛羊,并让汪古部落使者捎话给阿剌兀思:“我将来如果得了天下,必当厚报你的大恩,你如果愿意,我邀请你一起讨伐乃蛮。”
来使奉命返回了汪古部落,铁木真结盟汪古部落确实非常具有战略眼光,汪古部落对蒙古未来的逐鹿中原有着重大的影响。
铁木真送走了汪古部落使者,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准备出兵攻打乃蛮。众将的意见不一,有的说乃蛮的势力强大,不可轻敌。有的说春季马匹疲劳,只有等到秋天才能出兵。
铁木格说道:“你们不愿意出兵,却要借说马匹疲劳,我的马正肥壮,难道你们的马就瘦了吗?况且乃蛮人以其国大而出此大言,我当就其大言而讨伐它,他们马群再多也得老老实实地交出来;他们的人可以逃走,但他们的宫室却不能带走;他们人虽多,不过都是些无能之辈,打起仗来也只会往山上跑。太阳汗说了那种大话,我们怎能无动于衷呢?我认为应该立刻出兵讨伐。”
别勒古台说:“乃蛮仗着人多势众,就妄图夺取我们的土地,我们如果趁其不备,突然出兵进攻,必能将它一举击溃。”
铁木真:“两位兄弟的意见既然与我相同,那我就出兵讨伐他们。”于是便整顿军马,决定择日起程。
铁木真的大队人马祭旗出征,这个旗称为秃黑,是铁木真家族的旗帜,旗边缀有九角狼牙,牙端悬有九条白色牦牛尾。在信仰萨满教的人们心中,这种祭旗仪式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意义,因为这种军旗是该部族的保护神的附身之处,因此出征前要庄严地祈求保护神在战争中保佑攻战顺利。
铁木真以大将哲别为先锋,沿怯绿连河而进。四月中旬以后,蒙古草原春草返青,到了六月草原繁茂,从呼伦贝尔草原至乃蛮部落所在的阿尔泰山一带,鸟道三千三百里,人行曲折往返,当有五六千里之远。
蒙古军队都是骑兵,行军数千里,全靠马力,每人都有几匹战马,以备替换。战马需要吃草,战士需要进食,为此这支远征军只能一路游牧、一路打猎而行,等到达乃蛮边界的撒阿里之野之时,估计已经到了当年秋天,这时阿剌兀思也率领汪古部落大军如期而来。
铁木真得此强助,心花怒放,在万军阵前与阿剌兀思结为安答。阿剌兀思为了表示诚意,他还为自己的儿子、未来的汗位继承人不颜昔班,迎娶了铁木真的三女儿阿剌海别。
太阳汗也率领军队越过阿尔泰山,扎营于杭爱山哈瑞河边。蒙古草原被铁木真打败了的各部残兵败将几乎都集合到太阳汗周围,其中包括札答兰部落的扎木合和蔑儿乞部落的脱黑脱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