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国的臣民,面临着巨大的威胁。不幸的消息接连传来,各地州城,纷纷失陷,兴庆府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中。三月下旬,成吉思汗大军逼近了贺兰山。
成吉思汗听说就是驻守在这里的护国大将军麦足射杀了他的爱将木华黎,立即亲自督阵,命令士兵,全力进攻,为木华黎报仇雪恨,要活捉麦足,将他碎尸万段。
在蒙古军强悍的冲击下,西夏兵抵挡不住,溃败下来。麦足的周围,躺满了牺牲的士兵,贺兰山已经是全军覆没。眼看蒙古兵步步逼近,麦足凛然无惧,视死如归,将率先扑上来的蒙古兵砍倒。
他手中的大刀顺着刀刃,滴下敌人殷红的鲜血。成吉思汗看着这个浑身是血勇敢的将军,身临绝境,仍然沉着冷静,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使他对麦足陡生敬意,他挥手阻止急于报父仇的孛鲁,说道:“你就是射杀我爱将木华黎的麦足吗?”
麦足大声说道:“正是本人。”
成吉思汗说:“本汗爱惜你是条好汉,你若肯归降本汗,本汗可以饶你性命并委以重任。”
麦足轻蔑地大笑:“我堂堂西夏男儿,岂能投降你蒙古鞑子。”
麦足忽然扬起手中大刀,狠狠地向成吉思汗掷来,由于距离太远,大刀在离成吉思汗几米外的地方掉落在地。成吉思汗一皱眉,蒙古兵挥舞长矛逼近麦足,麦足眼前就要落入敌手,他回头将身一纵,跳入万丈悬崖。降落的过程,是他回顾生命的最后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他眼前出现的,是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她认真地说:“不许骗我,你以后一定要娶我。”
“哈屯,我从来没有骗过妳。”麦足心里想着。
二三月底,兴庆府,终于兵临城下,虽然是一座孤城,却也是最难攻下的都城。成吉思汗吸取上次木华黎兵败的教训,并不忙于进攻,吩咐驻营城外。
大军一路征战,需要休息一下,城内一片慌乱,高良惠守在城楼,与守卫们在一起,日夜不离。李俔看着城外一望无际的敌营,感到了深深的忧虑,这一次非上次可以相比,不知道这次能否逃过一劫?
倘若灭国,如何对得起黎民百姓,如何对得起先祖列宗?他终于体会到了,先帝献宗所说的做皇帝的辛苦,他身上担负着万千百姓的性命。远望贺兰山的方向,他知道麦足已经以身殉国了,对于麦足,他有着深深的敬意。麦足对得起哈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西夏国的百姓。自己身为西夏国的国君,更有责任保护这兴庆府百姓不受敌兵的摧残。
李俔见高良惠日夜操劳,十分的心疼,高良惠是三朝老臣,偌大的年纪,本应该在家颐养天年,却还在此亲守城池,敌兵压境,谁又能置身事外呢?三日后,成吉思汗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进攻。李俔亲自在城头指挥士兵抵御,全城百姓,男女老少,一起动手,搬运石块火药,依靠坚固的城墙做堡垒,终于击败了蒙古兵的强悍攻击。
成吉思汗下令暂停进攻,查点战场,成吉思汗发现伤亡不小,看来作为西夏国的都城,强攻不是办法。成吉思汗一点都不着急,兴庆府孤立无援,已是掌中之物,要拿下它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何必为了即将到手的猎物,再牺牲士兵的性命。
成吉思汗下令,停止攻城,采取围困战术,逼迫敌人投降,反正身后大片国土,已经是蒙古人的天下,粮草充足,不信困不死他。过了几天,成吉思汗派千户察罕前去劝降。
察罕站在营前一个高高的瞭望台上,大声地向城头喊话:“你们已经孤立无援了,赶快投降吧。若是投降,我大汗答应,可饶你一城百姓的性命,你不惧生死,难道也不顾念百姓的死活吗?”
李俔愤怒地说道:“西夏国臣民,宁死不降。”
三五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兴庆府城外,驻军几十万,绵延无尽的帐篷,使得成吉思汗酷暑难挡,他决定到距此不远的六盘山清水行宫避暑,那里毗邻黄河,山清水秀,是个避暑的绝佳去处。
成吉思汗命令第三子窝阔台带领众将继续困守兴庆府,自己带着第四子拖雷及几员大将移居清水去了。兴庆府城里,已经渐渐难以为继了,首先是粮食开始短缺,连守城侍卫都不能吃饱饭了,上至皇族,下至百姓,只能每天以稀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需求。
年老体弱的三朝老臣高良惠终于支持不住了,倒在了他坚守的城楼上。临死之时,他捉住李俔的手,老泪横流:“世受皇恩,不能铲除祸乱,使寇深若此,何用生为。”
李俔握住高良惠的手,失声痛哭:“高卿,你这一去,叫朕依靠何人。”
晚上回到宫里,见到哈屯,李睍悲痛得难以自已,拥住她,尽情落泪。哈屯无言地拥抱着丈夫,只恨自己当年救了铁木真,以至于铁木真今日踏破家园,威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亲爱的丈夫和可怜的百姓。若是可以,哈屯多么想亲手杀掉铁木真,以赎歉疚之心。
忽然间一阵晕眩,接着就是剧烈地摇晃,桌椅乱动,哈屯和李俔从悲痛中醒悟过来,是地震。两人飞快地赶紧跑向寝宫,跑到寝宫门口,松了口气,宫人已经及时地把孩子领到了园中空旷之处。
园中站满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幸亏王宫坚实,大部分的屋宇无碍,只有少部分倒坍。但是就算是没有倒塌的房子,也变得到处是裂缝,不知道何时会倒塌。
李俔望天大吼,心里充满了绝望:“老天啊,难道真的要灭我西夏吗?”
宫人一片哭声,悲痛的情绪蔓延开来,无法停止,好容易过了忙乱的一夜,天微微亮,李俔率领群臣,急忙奔向城墙。他担心城墙会有倒塌,一夜之间繁华的都城面目全非,一路上到处都是坍塌的民房,断壁残垣,惨不忍睹。幸存的百姓呼儿唤女,失去亲人的孩子呼爹找娘,令人黯然泪下。
群臣默默无言,一种陷入绝境的恐惧深深地包围了大家,幸好城墙无碍,暂时还可以阻挡敌兵,可是弹尽粮绝,山穷水尽,拿什么抵抗不可一世的敌人呢?
窝阔台在远处派人招降,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大声喊道:“投降吧,不要负隅顽抗了,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了。”
李俔默然不语,有大臣犹豫再三,说道:“我们撑不下去了,不如投降吧,或许还可以有条生路。”
李俔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能坚持一天算一天吧,他无奈的想,可是地震之后,余震不断,城中百姓已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屋可以容身了。
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挖出废墟之下的死尸,任尸体在炎热的夏天自行腐烂,城中到处弥漫着死尸的气味。很快的瘟疫流行,大批的军民病倒,兴庆府已完全失去了作战与守卫的能力。面临绝境,李俔不得不考虑向敌人投降的问题。
经过群臣的商议,李俔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向蒙古人投降。但是需要蒙古人的保证,决不伤害城中生命安全,否则宁愿玉石俱焚。窝阔台很爽快地答应了,同时作为交换条件,为了表达西夏王投降的诚意,必须献出金银珠宝及王妃。每到一处,俘获战利品是蒙古人的习惯。
而女人就是战利品的一部分,只有占领了敌人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是完全意义上的胜利。成吉思汗每到一处,都要占领战败国的女人,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有一种意义,那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成吉思汗的种子散漫天下,让天下变成蒙古人的天下。
以至于九百年后,全世界有一千六百万人口,有着成吉思汗的基因。李俔闻报后,勃然大怒,献出金银珠宝不算什么,可是要他献出王妃,宁死勿从,投降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尽管李俔瞒着哈屯,可是哈屯还是知道了。
因为许多的大臣偷偷面见她,把李俔不肯投降的缘由告诉了她,为了她一个女人,不顾全城百姓的安危,哈屯就是罪人。哈屯心里有了打算,可是她的这个计划需要有人说明她完成。
这天晚上,哈屯将自己精心装扮,准备了几个菜,等着李俔归来。李俔看到哈屯这样隆重,有些奇怪:“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哈屯柔情似水,半是责怪半是娇羞:“皇上也不想想,有多久没亲近臣妾呢?”
李俔笑了一笑,有些歉疚地说:“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事情也太多,冷落了王妃,不要见怪。”
哈屯给李俔端过一杯酒,满怀深情:“臣妾得到皇上的宠爱,三生有幸,若有来生,臣妾还愿做皇上的女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请皇上满饮此杯。”
李俔感动地接过酒,心里想,国破之日,玉石俱焚,只好来世再做夫妻了。一仰脖子,喝下去。热酒下肚,李俔眼前模糊起来,心想多日不曾饮酒,越发不胜酒力了。哈屯扶着李俔上床躺下,轻轻为他脱去衣服,李俔心里发热,一把抱住了哈屯,吻上她的唇,哈屯全心全意的迎接着李俔的热情,一行眼泪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