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顺帝向扩廓喷射怒火的时候,他自己己经火烧眉毛了,南北两线均告危急。
在南线,按照朱元璋的部署,胡廷瑞从江西负责进攻福建,杨璟从湖广进攻广西。消灭福建的陈友定后,廖永忠、朱亮祖从福建继续向西进攻两广,驻扎在江西赣州的陆仲亨进攻广东,杨璟则从武昌南下广西,形成三面包夹两广的态势。
盘距在广州的军阀何真很快缴械投降了,朱亮祖又从广东西进配合杨璟攻打广西,杨璟在湖南、广西遇到顽强抵抗,历时四个月才拿下永州,然后向靖州进发,两路明军会师于靖州城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拿下靖州,随后平定广西各地,至此华南己经全部落入朱元璋的囊中。
在北线,朱元璋亲自制定了进兵方略,朱元璋召集部下商讨伐元的策略,说道:“现在北方一片混乱,众将嚣张跋扈,元祚将亡,中原涂炭,正是我们进行北伐的好时候,各位认为我们应该怎样进兵呢?”
常遇春主张黑虎掏心:“我们军队身经百战,而他们的军队久享太平,我们以百战之师攻击他们的安逸之军,肯定会势如破竹,应该直扑大都。”
朱元璋不以为然地说:“不妥,元朝建国百年,大都城守备必固,孤军深入,一旦屯兵城下,久攻不克,我们粮饷长途转运困难,而敌人援兵四集,形势就非常不利,不如循序渐进,先取山东,撤其屏蔽,然后移兵中原,破其籓篱,再攻占潼关,扼其户槛,将陕西精兵堵塞于关内。这样天下形胜之地都被我们掌握,元都就会势孤援绝,不战自克。攻下大都之后,再向西进军,云中、九原、关陇等军事重地可席卷而下。”接下来是众将拍马的时间。
征虏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统率二十五万大军由淮河进入黄河流域,朱元璋发布奉天讨元檄文,以驱逐胡虏为号召。明军首先指向山东,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占领导山东,负责山东军事的扩廓之弟脱因帖木儿战败后逃到河南。
攻占山东为从运河运兵北上攻取大都创造了条件,但是徐达、常遇春并没有立即进攻大都,按照朱元璋有关去其藩篱的战略精神,他们下一步计划西进河南。
此时己到年底,朱元璋要在新年称帝,为了给开国大典让路,明军在山东稍作休整,将士们放下刀枪,以便腾出手来为新王朝的诞生鼓掌。大元还未死亡,但是新王朝己经急不可待地要出生了,这表明朱元璋对推翻大元的信心很满。
朱元璋在南京即皇帝位,建元洪武,国号明,同时立妃马氏为皇后,世子朱标为皇太子,以李善长、徐达为左、右丞相,诸功臣进爵有差。
国号的来源并非是明教、明王出世之意,朱元璋此前己经和明教、红军划清了界线,污蔑明教是妖言,红军是受妖言鼓惑犯下滔天罪行的妖人。这一个国号来源于阴阳五行之说,是玄学家刘基的主意。明是光亮的意思,是火,按照阴阳学说,南方为火,为阳,神是祝融,颜色赤,北方是水,属阴,神是玄冥,颜色黑。
新朝起于南方,和以前各朝代从北方起事平定南方恰恰相反,取国号为明,意为以火制水,以阳清阴,以明克暗之意。几百年后的清朝国号寓意与此如出一辙,只是意思刚好相反,以水克火。
称帝建国极大地鼓舞了前线的士气,每名将士都将从中受益,他们之前的努力成果得到固化,将会受到回报,以后的贡献也有了回报的主体,因此战斗力得到提升。
洪武元年的钟声刚一敲过,明军就大干快上,展开了军事大跃进,来自南北两线的捷报就像赛跑一样你追我赶,送到朱元璋的案前,朱元璋乐得合不拢嘴。
朱元璋令驻扎在荆襄的邓愈率领部队北上南阳,这名年轻虎将潜伏在西部己有些时日,他经营陈友谅故地的工作和他在南昌保卫战时的表现同样的出色,现在是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他的军队作为偏师北上河南西部和陕南,任务是完成朱元璋有关消灭河南元军并将陕公元军堵在潼关以内的战略构想,为徐达、常遇春北上进攻大都创造条件,他干得依旧出色,攻克南阳后继续北上。
徐达完成了打扫山东战场的任务并从济宁出发,杀向河南开封,明军到达陈桥后,开封守将李克彝命左君弼出城迎战,左君弼不久前被明军从庐州老巢赶到了开封,朱元璋将他的老母礼送到开封,令他十分的感恩,因此他己打定主意投降,拒不出战,李克彝无奈之下只好弃城逃跑,他前脚刚走,左君弼和另一位将竹昌就把开封城献给了明军。
徐达继续西行,向洛阳进发,不久前从山东逃到河南的扩廓之弟脱因帖木儿纠集了五万人马,试图作困兽之斗,双方在洛水北岸展开了激战。
这场战斗是元亡前双方进行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的交战,元军战士个个咬牙切齿,干得十分卖力,但是他们的英勇无法改变因中央腐朽导致的积贫积弱,在流了一地的血后溃败逃走。
负责河南地区军事的是察罕之父梁王阿鲁温,他在看到这一战局后绝望地投降了明军。与此同时,邓愈、冯胜攻克陕州、潼关等地,扼住三秦门户,阻断了驻扎在关陇地区的元军与关外的联系,孤立了元大都。
就在最危险的时刻,陕西、山西的主力元军并没有用他们的血肉筑起新的长城,而是沉缅于内斗不可自拔,明军进逼潼关客观上帮了扩廓一把,李思齐等引兵西救,致使在山西的貊高、关保兵单势孤,被扩廓擒杀。
朱元璋亲自来到开封,这是他一生走过的最北的地方,他此行的目的是鼓舞正在北方厮杀的将士,检阅他的胜利果实,并对下一步军事行动比手划脚。徐达放下手中的工作,赶到开封晋见朱元璋。
听取完汇报后朱元璋提出两点意见,北方地势平旷,利于骑战,要选好精锐骑兵;北方遍地荒凉,粮饷供应要加意筹备。徐达表示遵照执行,并请示说:“如果攻克大都,元主北逃,要不要穷追?”
朱元璋说:“任他自生自灭好了,不必穷追,但是要固守边疆,防止他的侵扰。”
朱元璋在发布一系列调兵遣将的命令后离开开封返回南京,临行前他特别交待将士克城之日,不烧、不抢、不杀,保护平民,善待元宗室,否则严惩不贷。
朱元璋前脚刚走,徐达就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他率领河南明军主力从开封北上河北,然后折而向东,向临清进发。临清是运河东岸重镇,处于冀鲁豫交界处,交通四通八达,水陆可直达大都,是理想的会兵场所。明兵攻克临清,徐达命山东明军各率马步舟师到临清集合。几天后明军会师完毕,从临清沿大运河进兵大都。
元顺帝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他下诏把所有罪过归于太子,恢复扩廓所有的官职,令他与李思齐冰释前嫌,携手拒战明军,然而他己经来不及等到救兵了。
明军进抵京东河西务,郭英部追元兵至通州,擒元宗室梁王孛罗,攻克通州,元顺帝得知通州失陷,惊慌失措,第二天夜晚带着后妃、太子,打开建德门逃往上都,徐达从齐化门攻入大都,宣告了元朝统治的结束。
世事无常,变幻难测,当年察罕在世的时候,元军镇压了北方义军,兵力盛极一时,离亡国何止一光年?然而仅仅过了六年,元帝就跑到草原放羊去了,这是察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元朝的暴亡,归功于一波接一波的内讧,内讧的原因固然是武将尾大不掉,但元顺帝也负有一定的责任,他既是矛盾的源头,又在矛盾中见风使舵,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在处理察罕与罗孛关系时有失公平,导致二将不协,成为内讧的源头;他处理朝廷内部事务不妥,将罗孛与扩廓矛盾卷入宫廷斗争;当罗孛率军威胁大都时,他背信弃义地将罗孛在朝中的对手出卖;当扩廓占据优势时他又将罗孛刺杀转而投入扩廓的怀抱;当扩廓与李思齐等人产生矛盾时,他缺乏远见地抛弃了扩廓;当扩廓部下貊高、关保背叛扩廓时,他误以为扩廓势单力孤,要求李思齐等人讨伐扩廓,把扩廓逼反;当扩廓杀死貊高、关保,明军逼进大都,形势危急时,他又将屎盆子扣在太子头上,恢复了扩廓的所有官职。
元顺帝投机和圆滑的性格使他度过了不少危机,但也使他失去了权威和信用,这次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以柔软的身段避祸。
扩廓尚存大局观念,他愿意接受元帝的道歉,并试图挽救元朝,然而形势变化太快,还没等他出手施救,大都就己经失陷,元朝在形式上土崩瓦解了,此后元朝各地视降如归,只有扩廓一直坚持抵抗明军,直到病死塞北,也绝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