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传情自从南无诗口中得知了那个陵城人的消息,整晚都睡不着觉。
次日,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要找那个陵城人?”南无诗听后,大感吃惊,这个人本是她随口一说的,根本就不存在,小孟如今却要找他,万一被识破了怎么办?她面色缓和,笑道:“怎么可能找得到他?说不定已经死了。”
孟传情摇摇头,沉思道:“不管他是死是活,只要有机会,我就绝不能放过。我想过了,要找一个消失很久的人,就如大海捞针一样,极其渺茫。所以,我决定挑战天下高手。”
此话更是让南无诗大吃一惊,几乎当场叫出了声:“你疯了!挑战天下高手?你不想活了吗?”她是打心底里想要保护孟传情,自然不愿他冒险。
孟传情苦涩一笑,道:“正是因为想要活着,所以,我必须这么做。我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不……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小孟,你究竟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陵城人?”南无诗不解。
孟传情看着她,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理由。反倒是你,频频惊讶,莫非你不想我找到他,或者说,那个人,他根本就不存在?”
南无诗有些心虚,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干笑一声,道:“能找到他,当然很好。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挑战天下高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孟传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放心,我有分寸。昨日,我去了一趟武陵山,发现它下面有一座小山峰,叫天目峰,那里,很适合挑战。我要找的,不仅仅是那个陵城人,还有一个关乎到我生死的人。所以,我要效仿你们天魔教的创教祖师宁仇渊。她当年在北邙山挑战天下高手,不也是遇到了轩辕伢子那样的神人吗,说不定,我也能因此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一个有心机的人,往往都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对于孟传情来说,自己体内的内功心法,是关乎到自己生命的,所以,他从不跟任何人讲。
他自然不会告诉南无诗,自己挑战天下高手的真正目的:一来,借此找到那个陵城人;二来,借比武之机,找到那个与自己内功心法相同的人。神医曾经说过,若不尽快找到正确的心法,他的寿命就只剩下短短几个月了。
南无诗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孟传情,便不再劝他,而是道:“我帮你。”见孟传情露出疑惑的眼神,她又道:“因为,我也想找到那个人。”
陵城少主在天目峰挑战天下高手!日期为九月初五,也就是三日之后。
此消息一出,震惊江湖。一来此人一直默默无名,二来胆敢挑战天下高手的人,在江湖上已多年不见。这陵城少主是何许人也,竟有此等壮举?
无人知晓此人的身份,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不少高手纷纷赶往天目峰,一睹此人的风采。
天目峰高达二十丈,峰顶是一块平地,这才被孟传情选做决战之地。决战这日,天目峰下聚集了不少高手,却都被一男一女拦于峰下。这两人,正是飞龙引客栈的伙计,小二阿峰和厨娘阿朱,他们受南无诗之命,在山下筛选报名人员。
一张长桌被摆在路口,阿朱阿峰并排而坐,望着前方排了一列一列的武林人士,不禁咂舌,“峰哥,我们成亲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多人就好了。”
阿峰在一旁笑道:“你就做梦吧!要真有这么多人来,我还不敢娶了呢。”说着,他将两块牌子摆在桌上。
那是昨夜孟传情考虑过多方因素,百般思量后才写下的条件。一块牌子上写着:“未满三十不得参与比武”,另一块上书“空手对招,不可携带兵器”。
年龄限制,孟传情是怕夜未央劳桑心几人熟人也来挑战,便先一手阻止了,而且,根据水连环的分析,将内力留给自己的人,不可能那么年轻;兵器限制,是因为他要找的是一个内功心法与自己想同的人,只需拼内力就行。这两个条件也是看得众人一脸惊奇。
一切准备就绪后,报名开始了。
第一个报名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老者,在阿朱那里登记好之后,便飞上了天目峰顶。片刻后,在一声惊呼中,那人远远地从峰顶摔了下来。索性伤的不重,当是孟传情很好掌握了力度。
第二个报名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二十五六的人,当阿朱问他年纪时,他说自己三十一岁。阿朱一脸的不相信,只好回头望向站在峰顶边缘的孟传情,询问他的意见。
此时的孟传情,穿着一身黑色斗篷,黑金面具,宽大的衣袍将他的身形全都隐藏起来。他双臂环胸,一直看着峰下的情况,见阿朱询问,他将手一扬,示意她稍等,然后转身走到山峰的另一侧。
南无诗一身紧身黑衣,也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她一直站在侧面,看着孟传情决战。孟传情走到她身边,朝她要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又来到山峰边缘。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然后抬手,连同纸条一同射向阿朱。这等精彩绝伦的暗器功夫,也惹得峰下众人一身惊呼。
匕首直接插在了阿朱的面前,她拿起纸条一看,不禁打了个寒颤。将纸条交给阿峰后,她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谎报年龄的人,问:“你真的有三十一吗?”
那人张口,正欲回答,却瞧见阿峰摆出了一块新牌子,上面写着:“谎报年龄者,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了这样的牌子,倒真让许多人收敛不少。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物进入山峰下,报名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孟传情轻松打发了三个人之后,休息了片刻。这时,他看见许多熟面孔拥挤着人们而来。
被这场决战吸引来的,有不少都是孟传情的熟人。
夜未央带着劳桑心和冉必之,孟凡尘带着孟传闻,同来的还有韩令风,以及一些在莫邪大会上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夜未央和劳桑心两人在人群中兜兜转转,最后在阿朱面前停了下来。他望着阿峰最新摆上来的牌子,叹道:“还真是毒啊!”
“若非如此,我定要上去讨教一二。”劳桑心在他身后道。
夜未央想了想,突然道:“我记得必之今年好像刚满三十吧?让他上去玩玩。”
劳桑心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与自己同来的人,只得对夜未央道:“他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我去找找。”
劳桑心转身的时刻,忽听夜未央道:“不用找了,这小子比我们还快呢。”顺着夜未央的目光望去,只见冉必之空手,步步飞跃,登上了峰顶。
孟传情不曾见过冉必之,也不认识他,但见他容貌清秀,不像三十多岁的人,遂指着他,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不懂规矩吗?未满三十,不得前来挑战!”他在此之前,服了药物,喉咙臃肿,说话嘶哑,却透着一股威严和霸气。
冉必之挑眉,道:“不好意思,鄙人今年刚满三十。”
孟传情见他说的很是自然,不像说谎,便道:“报上名来!”
“冉必之。”
“刀道第一高手,冉必之,江湖公认的男魔头,和商羽落齐名。”这时,站在孟传情身后不远处的南无诗开口说话了,她帮孟传情介绍了冉必之的身份。声音,也有刻意改变。
孟传情点了点头,道:“规矩我来定,十招决胜负。”十招,足够他摸清楚对方的内息。
冉必之哑然,“十招?”这怎么打的过瘾?
孟传情道:“十招之后,若我没有从这里掉下去,你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可接受?”
冉必之耸肩,道:“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约定好后,二人便开始打斗。
第一招,孟传情直接抬掌袭向冉必之的前胸,掌中带着劲风,用了三成功力。冉必之握拳回击,快,狠,却不够准,孟传情侧头躲开。
第二招,孟传情一个旋身,横扫冉必之下盘,在后者倒退躲避的同时,双掌齐齐运功,五成功力袭向对方。
冉必之毕竟是刀道高手,没有武器在手的他,行动显得有些缓慢,但见孟传情双掌袭来,急忙运功抵抗。这一瞬间,二人体内的真气互相抗衡,孟传情可以感受到冉必之体内的真气游走,显然,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
他有些失望,遂拂开双掌,向后跃起,一掌劈向冉必之。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内功后,他不再一招一招地试探,而是加快了速度,猛烈地袭击。冉必之明显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见孟传情的招式越来越急,越来越凌厉,他只得以掌代刀,划向对方,半攻半避。
七,六,五……二,一,十招对罢,二人停止了打斗,皆立在原地看着对方。
孟传情道:“十招已罢,你可以跳下去了。”
冉必之道:“为什么只打十招?还没过瘾呢。”
孟传情没有回答他,而是冷冷道:“如果你不能遵守约定的话,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下去。”
南无诗在身后补充道:“看到先前的那几个人了吗?他们就是不遵守约定被少主摔下去的。残了废了,我们可不负责!”不愿遵守约定的人,南无诗会一同出手将对方赶下去。
冉必之望着二人,笑道:“明白。”说完,他猛地向后跃起,一个翻身跃下了天目峰。
夜未央几人远远地看着冉必之落地,纷纷奔上前,问道:“怎么样?”
冉必之轻笑,“很神秘。”说完,也不管夜未央如何看他,直接去一旁取回陌阳刀。
“领主,韩令风也来了。”劳桑心一身黑色劲装,却是女装打扮,她手持残阳剑,看向走过来的韩令风,便往夜未央身后躲了躲。哪知那人只顾着报名,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韩令风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更沉稳了。”夜未央突然开口道,“难道是那一战改变了他?”
劳桑心不解,“领主为什么这么说?”
“六日,看人要用心。”夜未央道:“以前的韩令风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高傲的神态,今日却是收敛了许多,这就是最明显的变化。人啊,总是在经历过许多苦痛后才肯再回首,可那时,什么都变了。”
劳桑心看着韩令风慢慢跃上天目峰,似懂非懂。
与夜未央一样,当韩令风跃上峰顶时,孟传情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心想,麦长风竟然真的改变了他,同时,他心中十分明白,韩令风也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想了想,他冲韩令风道:“你是盟主,我不跟你比。”
“你的比试,分年龄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分身份?”韩令风不嗔不怒,淡淡回道。
“非也!”孟传情道:“我自知非盟主的对手。况且,盟主来此并不是想真正比武吧?”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太孤独了,想找人练练。”韩令风大方承认。儿子死了,知己麦长风又失踪了,想想也挺难过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正是眼前的孟传情吗?
因此,孟传情觉得有些愧疚,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向前跃起,如流星般快而准地一爪抓向韩令风,口中道:“老天不让你死,就是要让你好好活着,留着你的命,为武林造福吧!”
这一招,不是为制服韩令风,而是要将他逼退到峰顶边缘。然而,韩令风未能如他所愿向后退去,而是弯腰躲过袭击,并侧身一个回击。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站在了正中间。看不到孟传情的脸,他感觉有些可惜,轻叹一声,提气,运功,强劲的掌风直劈对方。
感觉韩令风并没有出全力,孟传情抬手便硬接了他一掌,退后三步,刚好在边缘处停下。远处的南无诗见此,顾不得暴露身份,趁韩令风不备,一掌击向他的背后。后者防备不及,一个踉跄向前两步,尚未停稳,孟传情又旋身连踢两脚,将他踢下了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