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西承皇帝似是放心一笑,“否则……朕还不知晓该如何对待东梧,是扣留小殿下当个质子,还是……”
“陛下若有需要,臣可亲自出征。”
他冷漠的话清晰入耳,沈长安的眸子一顿。
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灌到脚,将她脑海之中的所有神思都浇得一片空白。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从内打开了来。
沈长安茫然地对上江煜墨色的眸子,看他的长袍被门外的风轻轻吹起。
他玉冠端正,墨发一丝不乱,就连神色也从容,一切都如同以前一样。
可以前的那个他……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逢场作戏……”沈长安轻声重复着,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
那个最心疼她的人,那个温柔揽她入怀的人,那个对她说“甘愿做殿下裙下之臣”的人,现在在说,这一切都是一场逢场作戏,为了赢取她的信任,为了夺得东梧?
沈长安轻笑,一双眼慢慢失去焦距,从心口一直凉到指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江大人是想亲自出征,灭了我的国吗?”
那个说过心悦她爱她的人。
眼下就站在这里,用自己亲口的话和满眼的冰冷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他对她的好是什么?
是看不过她被欺骗至此的怜悯吗?
她心口一点点发疼,疼痛缓慢又剧烈地蔓延开来,她笑声很轻,开口问道,“江大人,爱是什么啊?”
江煜垂眸看她,指尖握紧发白,压制住心底汹涌的情绪,然而面上仍旧是毫无波澜,好似眼前此人都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沈长安麻木而茫然地瞧着他,从他脸上却看不出半分过往的痕迹。
所以……从前……
从前那些时光,到底都算什么啊?!
西承皇帝在龙椅之上坐着,神色温和地对沈长安说道,“小殿下来了,快来看看这琴谱吧。”
江煜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一袖的焚香之气留在她鼻息。
那从前最让她安心的味道,如今竟然成了最让她心惊的味道。
“相信我。”他侧身而过的同时,沈长安似乎听见了这样一句。
满眼的嘲讽从她眼底浮现。
相信……
他还想让她拿什么相信?!
难道只有到东梧覆灭了才让她发现信错了人吗?
眼底的脆弱涌现,沈长安心头骤痛,她死死咬着牙,拉住他的袍袖,径直向他跪了下去。
江煜的脚步顿了一顿。
墨袍在风中纷飞,男子侧脸冷峻隽美。
沈长安神色空洞,缓缓道出两个字,“求你,不要。”
不要出征,不要杀了父皇母后。
求你。
西承皇帝在上座面色惊讶,道,“小殿下?”
沈长安不动,只死死地握着他的袍袖。
然而男子冷硬神色却没有半分松动。
沈长安轻笑一声,一双手用力到颤抖,将他的袍袖拽出褶皱,又骤然松开,像是对一切都彻底绝望。
“你杀了我吧,江煜。你杀了我。”
沈长安脸上毫无血色。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别折磨我了,我求你。”
“放过东梧吧,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