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的日子,没有了欣儿在一旁叽叽喳喳,没有**妃子三天两头找茬,我们每天都过得无所事事,一眨眼几个月的时光就从指缝里溜走。那大把大把的时间,除了用来与澜依说话解闷外,我就常常对着窗外发呆,思念着遥远的故土,回忆着动如参商的故人。看着天边飞过一群一群的南去的候鸟,我恍然惊觉,我与澜依来夏国已经整整两年。这两年间,只从云皇寥寥无几的书信中得到有关云国只言片语的信息,云皇信中,自是不能提及云筝公主和若枫的消息,不知若枫如今身体如何,心情怎样,也许他已经忘记了灵洛瑶是何许人也,可能已经和云筝公主成双成对。毕竟两年的光阴,不论是爱上一个人,或者忘记,都是足够,可是多少个午夜梦回,总有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在我的梦境里清晰又一次次模糊开去。有时是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对我浅笑,更多得时候,则是他在倾盆的大雨中,望着我欲哭无泪,最后牵着一个绝世美人的手,渐行渐远,留给我一个无论如何也触不到的背影。每当梦到这样的场景,我都忍不住黯然饮泣,第二天不得不早起拿冷帕子对着一双桃子一般的眼睛敷了又敷。有人曾说过,用多少年去爱一个人,就需要多少年去忘记,可是离开他的每一天,我都用来想念他,那么这时间又该怎样去计算?想到这儿,我自嘲地笑笑,揉碎一团糕点,放在手心,吸引着窗外大胆的鸟儿前来啄食。多么希望我也是它们其中的一个,可以舞动翅膀,哪怕飞越千山万水,筋疲力尽,只要能在心上人的肩头,停留半刻。
闲来无事喂鸟,已经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可是今日前来取食的鸟儿中,却有一只样貌十分独特,灰褐色的背上,一块红斑分外打眼,仔细一瞧,原来是背上沾了一片红叶。那红叶显然是弄的鸟儿很不舒服,只见它一边吃食,一边回头去啄身上的叶片,但是由于位置实在太靠后,只得悻悻地放弃,只是那滑稽之态,惹得我一阵阵好笑。趁那鸟儿不备,一把将它捉住,抱来与澜依看。澜依放下手中书卷,一边笑我孩子气的行为,一边伸手欲帮那鸟儿扯下叶片,谁料几番撕扯,那叶片都纹丝不动。细看下发觉那叶片是被人用蜂胶牢牢粘在鸟儿身上。我猛然想起,这里是夏国,树木多为针叶植物,根本就没有红枫生长,鸟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沾上了枫叶?我与澜依都发觉了其中的蹊跷,不约而同地起了疑。我小心地用温水将蜂胶化开,将枫叶完整地取下。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观察,真的让我们看到了枫叶中暗藏的玄机。
古人有用红叶题诗的佳话美谈,我们手中的枫叶上虽无墨迹,却能在阳光下显现出细如米粒的字迹。那枫叶被人用绣花针小心地穿刺出细细密密的针孔,若不细看,便会觉得那只是普通的枫叶,可是阳光一照,光线自针孔中透出,其中字迹便一清二楚。待我和澜依看清了那一叶蝇头正楷,两人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凝重的气氛在屋内流淌。不用过多的猜测,我们也知道那红叶刺字是出自谁手,因为若枫的楷书,已经到了堪称大家的水准,我与澜依都曾跟风模仿,却总写不出其中风骨。往年在紫晏宫中时,我爱极了那丹枫红叶,每年深秋,都会用绣花针在落叶上刺上许多话,将那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直到若枫出征后,我收到一片他依法炮制的红叶,才知道他早撞破了我之前的小心思。所以此刻同样的红叶出现,我和澜依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就知道那是出自若枫之手。
那红叶上的信息并不完整,全是半句半句的话语,我知道那是防止万一被截获而泄露信息,但是隐约可看出,内容是与大云,与柳元帅有关。澜依担忧不止,一夜辗转,第二日早早就等在窗边,果然又有一片红叶如期而至。将叶片拼凑整齐后,澜依先我一步看完了内容,一张脸顿时苍白如纸。我与澜依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若枫信中言明,虽然澜依代替云筝公主远嫁夏国,但还是无法抵挡夏皇进军中原的野心,夏皇已于三个月前撕毁盟约,派皇甫宇浩,亲赴边关,调兵遣将,并在近日放出风声,要于交战当日杀云国公主祭旗。柳帅信以为真,爱孙心切,夜探敌营试图救回澜依,不幸陷入埋伏重伤而归,昏迷多日未醒。今将实情告知,何去何从,盼澜依早日定夺。
多亏了若枫想出这红叶传信的法子,否则只怕两国打成一锅粥了,我和澜依还蒙在鼓里,依旧对皇甫宇浩心存幻想。虽然那信中并没有一句有关我的字句,但那毕竟是两年来唯一来自若枫的文字,我明知道该撕了它毁尸灭迹,还是不舍得,小心地收在了怀中。
对皇甫宇浩的内心,我做过无数次揣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将我们禁足,竟然是怕我们绑缚了他进军大云的手脚,还害了澜依在这世上唯一亲人,连我都对他失望至极,何况澜依。“洛瑶,大云和夏国再次开战了,祖父生死未卜,我这和亲的假公主还有没有必要再留在夏国,洛瑶,我该怎么办?”澜依伏在我的怀中,瑟瑟地颤抖。坚强的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露出过这样的无助,她那受伤的样子看得我心焦万分,紧握住她的双肩,我坚定道:“澜依,你是知道我的,总是冲动坏事,我或许给不了你好建议,但是,你只要记着一点,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哪怕是阎王殿,只要你决定了要闯,就算上我灵洛瑶一个。”
我微不足道的支持,成为澜依在巨大的打击中仅有的依靠,抬起头,澜依渐渐止住了颤抖,目光中重新聚起了坚毅,哽咽道:“好,既然夏国撕毁盟约,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在夏国忍气吞声,哪怕是千里走单骑,哪怕是死,我也要亲眼见一眼祖父,然后埋身故土。”我很崇拜澜依的勇敢,但是没有皇甫宇浩的腰牌,我们根本连翊澜宫都出不去,谈何离开夏国。然而澜依既然做了决定,就自有应对困难的法子,她细细地将计划说与我听,我依言照办。澜依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先将皇甫宇浩引至翊澜宫,由我负责,配置迷药,澜依想法子哄他饮下,然后盗令牌,出宫门,按时间算,待人们发现太子被设计时,我与澜依能跑出寿阳城三十里地。云夏两国交战,照常理推测,主战场应在漠北边境。若要安全逃回大云,自是不可途径漠北。所以我们计划先行赶赴位于云夏西梁三国交界处的利州城,绕道西梁进入云国国境,若是侥幸,确实有可能一路逃回大云。但是兵行险着,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就是满盘皆输。
配置迷药对我来说倒不难,难的是,如何将皇甫宇浩引至翊澜宫,还要让他放下戒备喝下迷药。毕竟他忙于筹备战事,又和澜依生了嫌隙,已经三月未曾踏入澜依寝宫一步。不过对于这一点,澜依倒不甚在意,嘱咐我搬来绿漪,静静地弹奏着我已经两年不曾听过的凤求凰,表情虽严肃,却是成竹在胸。我明白澜依是想靠琴音吸引皇甫宇浩,但却不懂她为何要选这一首凤求凰。那是多么珍贵的回忆,如今却拿来作暗算皇甫宇浩的工具,生生辱没了这凤求凰。
原想着皇甫宇浩忙于战事,没工夫理会澜依这闺中把戏,哪知道那琴音只响了半日,夜间皇甫宇浩就来到了翊澜宫,直奔澜依寝宫。教我有些措手不及,匆匆配好了名为迷醉的迷药,掺入酒中。待我捧着酒水一脸谄媚地步入澜依寝宫,眼前的情景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都是仪态端庄的澜依竟然穿上了轻透的纱衣与皇甫宇浩双双坐于床边,轻纱下,刺绣精美的裹胸勾勒出她胸前春光无限。一双玉手拂过皇甫宇浩鬓角阳刚气十足的髭须,怎一个烟视媚行。而皇甫宇浩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勉强做出凌厉的样子瞥我一眼,便一声低吼把澜依压在了身下,顺手落下床边帷帐。我装作很识趣地放下酒壶,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内室。临出门前忍不住回望一眼,那帷帐里,澜依半喜半嗔地推开皇甫宇浩,伸出涂了蔻丹的手臂,捉起酒壶,送向皇甫宇浩唇边。为了确保万全,高贵的澜依连美人计都不惜用上,我想到就心痛。不过看皇甫宇浩方才的样子,确实是沉迷万分,我几乎怀疑,根本就不需要掺了迷醉的药酒,就能让他在云里雾里醉上三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室传来银铃的响声,那是我和澜依约定事成的暗号。我连忙从暗格中取出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进内室与澜依会合。澜依此时已经换下了纱织的衣衫,将显然是从皇甫宇浩身上搜出的令牌交到我的手上,脸上写着淡淡的疲惫。顾不上安慰澜依,我拉着神思微微有些恍惚的她,快步向大门走去。因为若是逃不掉,不但澜依方才的牺牲都白费了,我们俩,恐怕再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太子妃深夜出府,是要往哪里去?”背后猛然响起的男中音,吓的我一把扔掉手中包袱,好不容易得到的玉制令牌也摔在了一边。回头一望,惊叫一声老天,本该被迷药迷倒了的皇甫宇浩此刻正斜斜地倚靠在床柱之上,目光炯炯。我头上的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冒了出来,一边发抖一边寻思为什么每次对皇甫宇浩下药都不成功?“回我故土大云。”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澜依,这般光景下,还能摆出大家淑女的风范,可是,皇甫宇浩还未严刑拷打,她就主动招供,不打诳语本是美德,但是这样不留任何余地地和皇甫宇浩撕破脸,等于是断了我们所有的后路。“柳澜依!我真想不到,你这般曲意奉迎竟会是存了决绝的念头,我还道几月不见,相思无尽,才让你这般热情。我皇甫宇浩对你掏心掏肺,却没想到在你心里竟会当我是对你下药的幕后黑手,我是实在气急了才罚你禁足,以为短暂的分离会让你静下来看清楚我往日对你的情意,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我皇甫宇浩对你的真心,就如此不值一文!”听了澜依理直气壮的宣布要回大云,皇甫宇浩站起身子,不顾形象地大吼一通。而他喊的,竟然是柳澜依而非段云筝,老天,这么说来,我和澜依的身份,已经败露。
“太子殿下,柳澜依假冒公主,虽然是情非得已,但终究有负太子,太子便是杀了澜依泄愤,也是澜依罪有应得,但我祖父有何过错,让太子下如此毒手报复?澜依冒名远嫁夏国,为的就是云夏两国和平共处,但如今罢兵戈已无望,国仇并家恨,再不需要澜依这个冒牌公主留在夏国,今日一定要回云国,为祖父养老送终!”澜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抛开伪装的身份,半步不让地针锋相对。“柳澜依,我知道你的身份,远比你想象的早,要报复何须等到今日,我是觊觎云国的疆土,也确实在秣马厉兵,但报复垂老的柳帅,我皇甫宇浩还没不堪到那个地步!”我惊讶不已,我和澜依费劲心思掩藏的身份,早被皇甫宇浩窥破,隐忍到今天戳破,只怕已经是忍无可忍。既然他已经知道澜依是假冒的公主,并且打算逃遁,又何必再假惺惺地说什么真情真心,会不会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澜依,别和他废话,趁侍卫未到,你拿了腰牌,先行出宫,我来断后。”我口中向澜依发号施令,一边挡在澜依与皇甫宇浩之间,一边欲拔出庄宜皇后的宝剑。“皇甫宇浩,初到夏国时候你就见识过我的剑法的,识相的就放我们走,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我当然知道自己那两下子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称不上,此时尽量让自己摆出武功高手的样子,作为疑兵之计,多少能拖延个一时半刻,澜依或许就能逃掉也不一定。
也不知道是我姿势太不专业,还是皇甫宇浩对自己的武功太有信心,放肆地大笑着,起身一步一步走近我,毫无畏惧之色,仿佛我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是孩童手中的玩具。“你这丫鬟,本太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给太子妃面子才留你性命至今,今日到敢在本太子面前舞刀弄枪,我看你活腻味了。”说话间以掌为刀,向我劈来。我心里虽然知道要护着澜依,但身体却本能地向右一偏,而皇甫宇浩仿佛早预料到我的反应,极其迅速地变招再次袭来,速度之快,让我根本没有时间舞动手中宝剑,反而是极没出息地捂住了头脸。耳畔响起“噼啪”两声,身体却没有痛的感觉,张开眼,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正当在我身前,与皇甫宇浩斗做一团。我的天,怎么会是澜依,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除了力量的欠缺,招式与灵活度根本就和皇甫宇浩不相上下。得知皇甫宇浩没有被迷药迷倒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做好了事败被擒的准备,可现在乍见澜依施展武功,我的内心重新又燃起逃生的希望。趁澜依与皇甫宇浩对掌后分开的一刹,我高喊一声“澜依接剑!”将手中利剑向澜依抛去。澜依默契地接剑在手,顿时如虎添翼,皇甫宇浩显然惊讶不已,见招拆招的动作流露出少有的狼狈。我也不闲着,四下搜寻一番,端起方才皇甫宇浩饮剩的半壶浓酒,照着他的脸用力泼去。皇甫宇浩遮挡的一瞬,澜依手中长剑,已经架上了他喉间。“好个柳澜依,一身的武功深藏不露,为的就是今夜谋杀亲夫?!我真是小看了你的胆色,高估了你我的情分。”皇甫宇浩没料到自己会被两个小女子暗算,语气中满是气急败坏。
“虎贲元帅的后人,如何会没有武艺傍身?我本无意伤你,但事已至此,只有委屈太子,送我们一程了。”好聪明机敏的澜依,本来是一局必死的棋,竟教她走出了活路。以夏国太子为人质,比那腰牌有用多了,何愁出不了寿阳城?只是明明看到了生的希望,澜依的脸色却和皇甫宇浩的一样难看,拿着长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在皇甫宇浩脖颈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怕她控制不住力道,我忙扯过一幅纱帘,将皇甫宇浩双手反剪绑住。掏出袖中匕首,死死抵在他腰间。然后把他拽离长剑的控制。“澜依,收起长剑,趁着还没有暴露,我们快走。”接着转过头凑上皇甫宇浩耳边道:“至于宫门守卫,相信自会有人摆平,我想这里不会有人想看我和太子妃动刀动枪,给某些天潢贵胄身上开几个血窟窿吧,您说是不是啊太子殿下?”这两年一直仰皇甫宇浩鼻息生活,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风水轮流转,虽说他待我不算坏,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得意地小嚣张下。小丫鬟灵惜敢骑到太子头上作威作福,原以为皇甫宇浩一定气得要死,哪知道他压根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逼视着澜依。澜依在他的逼视之下,坚定的双眼里,似有泪光闪动。想来是皇甫宇浩余威犹存,澜依和我一样,习惯了畏惧。为了防止皇甫宇浩再放什么厥词,我对着他小腿,狠狠地踢上一脚,喝道:“我和澜依命贱,太子您金枝玉叶,真要同归于尽划不来的是您,识相的话,速速送我们出城。”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皇甫宇浩显然是其中之一。即便眼神想要生吞活剥了我们,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也只能听命于我。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抵如此。
事不宜迟,我示意澜依取来一件厚重的披风为皇甫宇浩披上,我和澜依分立他左右,走出了宫阙。表面看是我和澜依粘在皇甫宇浩身边邀宠,实则披风下,暗藏了匕首的寒光。皇甫宇浩五六岁时就当过俘虏,几经风浪,控制情绪的本领真是不赖。他谎称兴致突发,要带太子妃去郊外看萤火,几句话就摆平了宫门以及寿阳城门的守卫,神色不改,调来骏马长车,载着我们三人,奔向云国边境。反倒是澜依,一直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是停止不了对柳帅的担心。
因为记挂柳帅归心似箭,也由于畏惧夏国人发现太子和太子妃离宫甚久而出兵搜寻,我和澜依轮番驾车,星夜赶路,每日只睡三四个时辰,睡眠的缺乏让我们的身体疲乏至极,除了彼此安慰鼓励几句,都甚少交流,更不用提和皇甫宇浩这个人质讲话。走了将近五天,终于接近了利州,再走三百里,应该就能看到云国与西梁的旗帜。想到即将回归故土,我一扫困乏,扬手就欲挥鞭加速,澜依却从车厢探出了身子,一边接过我手中马鞭,一边勒住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久不开口的澜依嗓音嘶哑道:“余下的路,不再需要太子陪同,放他走吧。”一听澜依要放皇甫宇浩走,我急的嚷嚷起来:“什么?现在就放他走?这里可还是夏国地界,他皇甫宇浩一个命令,千军万马都召唤得来,那时候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再逃脱一次,为什么不等我们过了边境再放他离开呢?”“无妨,喂他喝些迷药便是,待他醒来已是几日以后,我怕接近了云国边境,万一走漏了风声,会有云国人对他不利。”澜依用余光扫一眼车内的男人,声音里染着淡淡的哀伤,一点一点低了下去。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澜依和皇甫宇浩成婚二载,又一直被他呵护有加,再是知道立场敌对,也不可能一丝情谊也没有,只盼澜依没有泥足深陷就好。
想到这里我轻叹一声,不想澜依亲自去面对皇甫宇浩,面对那离别的场面,我跨进车厢,捏着皇甫宇浩的鼻子硬喂他吃下迷醉。上次下药未遂,据我估计是药物溶解在酒中,皇甫宇浩喝的不多,药量不够,这次索性直接喂他丸药,不信迷不倒他。原本满脸气愤,一语不发的皇甫宇浩见我反常的行为,拼命地咳嗽想把药丸咳出。“太子多虑了,澜依她怎会忍心用毒药伤你性命,这只是迷药,只会让你昏睡而已,待你醒来,我们已经到了云国,从此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山长水远,永不相见。”我替澜依说完诀别的话语后,一闭眼将他推下了马车,同时澜依一鞭挥下,骏马拉动马车全速前进。皇甫宇浩明白了我的意图,没有了匕首的钳制,他三两下便挣开了束缚双手的丝巾,追着我们的马车一路狂奔,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吼:“澜依,我没有对你下药,我没有害你的祖父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澜依,柳澜依,你若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回来,你给我回来。。。”那声音越来越远,却一声声更尖锐地撕扯着我的耳膜,他终于还是抵不过药性的作用,跌倒在地,只不过回望一眼,就连我这局外人都被触动。而车架前的澜依,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一个回眸,我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却见一颗泪珠顺着澜依美丽的侧脸滑落,掉落于沙土之中,脸上淡淡的水痕几乎是瞬间就被疾风吹干隐匿,找不到一丝一毫残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