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建议众人把买到的东西先寄放在绸缎铺子里,大家一路走过去。玄妙观门口的一条街上,果然是热闹非常。耍猴儿的,喷火的,卖艺的和杂耍的都有,还有演皮影戏的,卖西洋镜的等等。宝玉和带着小厮的王顺护在黛玉的身边,边走边看。紫鹃、晴雯、秋纹都十分开心,不时地说说笑笑,指指点点。
宝玉、黛玉拣了一处干净的粥铺子坐下来,要了两碗糖粥,看着观前的热闹景象。紫鹃、晴雯和秋纹一时挤过去看猴儿爬杆,一时过去看卖艺人耍大刀,还有放烟火的,卖竹制的小玩意儿的。幸好她们三个记得结伴行动,才没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丢。
众人玩到了晚上,这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回去。王顺连忙让小厮去把马车赶来,大家一同坐着马车回到了林府,仍旧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
贾政一整个晚上都在计算书院重新选址建筑所需要的银两,连晚饭都是在房里吃的,一直忙到三更天。贾政第二天一早起来洗漱过后,又忙着写奏章往上递。因此,当林府看门的老忠叔让小厮又递了一张帖子进来,贾政看也没看,顺手压在了一堆写废了的纸张下面。
苏州知府心浮气躁地在林府门前的大柳树下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请他进去喝茶。眼看太阳升到了头顶,连怡人的春风也变得燥热起来,这位知府大人实在等不住了。
旁边的随从见他一脸热汗,十分焦躁,便劝他先回知府府衙。苏州知府不甘心接连跑空,抬腿走到林府门前,伸手拿住了门环,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回到马车里吩咐车夫回府衙。
一路走着,这苏州知府一边在心里猜测,这位贾大人想必是爱惜名誉,不肯给人留下结交地方官的名声,不想被言官抓住把柄才对他视而不见的。
苏州知府回到府里,左思又想,到底不甘心就这样作罢。在府衙后面的园子里散步时,刚好遇见了知府夫人身边的丫头,眉毛一皱就叫住问道:“你们夫人整天都在忙什么呢?”
那丫头显然是十分怕他,一被叫住顿时吓了一跳。听到知府的问话,这丫头不敢不答,想了想回道:“夫人每天早上看完帐,有时候去赴县令夫人的约,其他时候就在府里休息。”
苏州知府顿时想出了个主意,向丫头说道:“你们夫人现在在做什么呢?让她过来,说我有事找她。”
丫头得了话,连忙去找知府夫人。不一会儿,知府夫人匆匆赶了过来。知府上下打量了知府夫人一番,皱了皱眉,向她吩咐道:“府里面管帐的事情不是还有管家在吗?你从今天起不要管这些了,去替我打听林大姑娘的喜好,下帖子去请她出来玩,给我把人好好地哄着,将来有你的好处!”
知府夫人听了,这位苏州知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径自离开了园子,去找他的小妾去了。留下知府夫人独自在园子里又气又苦,恼恨了半天才压下气来,让人叫来知府身边的随从,打听清楚了知府最近的动向,这才舒了一口气,琢磨怎样把这件事情办好。
随从告诉知府夫人宫里派人来修建苏州书院,给了捐款的林大姑娘封赏,派的正是她的亲舅舅,宫里贤贵妃的父亲下来主持此事。苏州知府去码头接人没能接到,问到这位贾大人的落脚处正是这位林大姑娘家的老宅。如今苏州知府已经在林家门口吃过两次闭门羹了,送进去的帖子也都石沉大海。
知府夫人明白了苏州知府如今果真是有重要的事情让她帮忙,心里总算快意了一些。她又问随从这位林大姑娘的喜好,随从摇了摇头,说:“只听说十二三岁年纪,其他的都打听不到。”
知府夫人皱紧了眉,想了想,令随从下去打听林家还有什么人在。随从知道这件事也是知府的意思,不敢担误,连忙下去派人打听了。
林黛玉自是不知道还有人为了接近贾政,把主意打到了她这儿。她与贾宝玉带着仆人丫头们接连两天出去逛过了苏州的夜市,白天就静心处理帐本和铺子上积压的一些事务。一回偶然听说了附近的一处胭脂作坊快要凋敝了,准备转卖,黛玉心中一动,让新管家王顺去打探了价格,拿银票买了下来。
贾政已经顾不得这些小事了,他埋头在洗笔斋里整整两天,把给宫里的和给户部的奏章改了又改,搅浑了院子里那一小方清池里的水,总算写好了奏章,盖上大印,装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好,让小厮走驿站加急送了出去。
接连两三天忙过了府内和铺子里的各种杂事,黛玉就让新管家往林家的家庙里送去银子,准备为林如海和贾敏办水陆道场。又让王顺派个诚实勤快会说话的小厮去葫芦庙的旧址打听甄士隐的岳家,那位封娘子的娘家在哪里。
林家府里的小厮们也都忙碌了起来。又过了两三天,林黛玉令王顺备了礼送去林家旁支,给了管着族谱的长房和几位年长的老爷子老太君,说明了要替林如海和贾敏办道场祭奠,并且为了修书院要留在老宅暂住的事情。
林家的旁支最近也不太清静,先是在京中任校书郎的林如澈写信回来,向他们说一向承侯列贵的另一支仅存的那位千金贵女捐出了家产,宫里收下了不说,还给了封赏,都令他们咋舌不已。
既是心疼那上百万两白晃晃的雪花银子,又是羡慕宫里赏下的贵女头衔。
当然,在林家旁支的大多数人看来,那个县主的封赏绝对不及上百万的雪花银实惠,纵然也是有实禄的,又能在宫里贵人面前露脸,到底还是不如怀揣着银子自由地当个富家翁好。
也有埋怨把银子捐给朝廷,不如送给整个林家宗族,至少书院也应该是修给林家子弟的。但是人家拿的是自己家的银子,泼天的富贵都是人家祖辈拿命拼来的,与旁支林家毫无关系。
再说这些年,旁支林家也因为祖上的一点血缘关系,借势免了徭役赋税,还培养出了几个进士,也慢慢的富贵起来了。因此虽然有抱怨的,有拿大帽子压人的,到底是理亏了些,心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