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兴大城,矗立数百年,已然不复光辉,几近腐朽!
看,那华丽的神殿,精雕的石像,美酒广场里诱人的芬芳!
若兴在这奢靡的风中渐渐腐蚀,树木的盘虬在石塔上钻出窟窿!
来啊!燎原之火!快点燃这黑暗的根茎!让若兴在烈焰中浴火重生!
——《燎原颂》
“我们被包围了!”
“火球滚过来了!快跑!”
混乱。
踉跄的脚步,一触即溃的人们。他们在逃命。
有马蹄声,震天动地,带着绝望而来。
“敌人骑兵!”
“啊——!”
“……”
惨败。
“快派人,去若兴城请救兵!”无能的将军颤抖着命令道。
元老院。
一群身着白袍的元老肃穆而立,听着大厅中央一个人的演说。那个人是燧。
“如果再不派出有才能的将领,敌人的大军就要来到若兴城下了!若兴城自建成,三百年来无任何异族敢于觊觎。而今,森峰家的囊包马上就要将若兴城出卖了!不!若兴城是永恒!是若神的赠礼!它怎能为异族侵占与玷污!?”
“啊!”有元老发出愤怒的呐喊。
“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哈!”一群元老以愤声回应。
“静待,时机马上……”
话语戛然而止。
所有元老都惊恐地望向门边。
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森峰季鹿!?”
燧走上前,“季鹿,你终于来了。”
季鹿和燧击掌,“抱歉,我刚才有一点麻烦事……”
元老们都松了一口气。
“元老院还是对森峰充满了偏见……”季鹿佯笑着说。
“前线又传来战败的消息,若兴已经打了三年败仗了。山内省现在沦陷了一半,前线统帅还在要求增援,我们真的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要在若兴城下迎接敌人。”元老们不平地说。
季鹿听到元老们的抱怨,面上微笑不变,却也僵硬了些许,“我知道,森峰的家督出任独裁官后,众位元老一直对其怀有不满的情绪,可是,我并不认为,你们在此时此地的声讨与抱怨有任何价值。”
季鹿出言不逊,让元老们都变了脸色,他们感到被蔑视,却无奈地压抑着愤怒。
燧的两眼忽然发出光芒。
季鹿接着说,“如果你们不想想应该干什么,说再多诸如刚才种种的废话只是耽误时间,或者让你们惹上麻烦……”
“你想威胁元老院?”一个鲸涛家族的元老颤抖着说。
“不不不”,季鹿的声音高亢起来,他知道他已经站在上风了。
“这种只会空谈的机构没有受威胁的价值,我的意思是,如果诸位不是这样无能,可能就没机会在这里发表不满了。对于现任独裁官来说,你们的存在只是对他地位的巩固而非威胁。”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快的笑声传来。
笑的人是燧。
元老们沉默,郁闷,将惊诧的眼光聚于燧的脸上。
燧快步走到季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我一直在等你来。”
他又回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能再待在一堆朽木中间。”
两人丢下两眼发直的元老们,扬长而去。
从“火炭盆地”中出来,燧的肚子里流淌着温润的葡萄酒,季鹿的嘴角则早被手帕擦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摇摇晃晃,走到若兴大广场的中间。
秋末的夜晚,砖石地面上笼着厚厚的霜。寒风呼啸,将两人的衣襟刮得摇摆不定。
有人尾随着他们。
两人假装没有察觉,继续向广场中心走。
浴场里辉煌的灯火,透过巨大的穹顶,照亮了半个天空。
一阵奇妙的歌声传来,那是一个老者低哑的嗓音:
远有游人,跨山过海;
心恋天涯,不惧羁旅;
坦荡自在,来往四方;
不知烈焰,如何消长;
盘根之木,却近朽亡;
若兴斯城,何其壮哉;
数月之间,必出奇王!
听到这奇怪的歌,燧敏锐地望了望那歌者。衣衫褴褛的老人盘腿而坐,须发皆白,满脸皱纹如经刀刻,浑身上下都是灰尘与霜痕。燧心知此人不凡。季鹿则对老者的肮脏有些反感。
燧忍住酒醉的痴迷,上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在下也爱唱歌,不知可否共引一曲?”
老者微微一笑,“我向来独行四方,不屑与凡俗同流,更不会与之共发俗音。”
燧被直接拒绝,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又施一礼,“既然如此,那恕在下打扰。”
燧在老者面前,盘腿坐下,与之相对。
季鹿诧异万分,不知为何原本高傲逼人的燧变得这么谨礼,而至于同一个老乞丐相对而坐。他呆站在一旁,不知怎样参与他们的交流。
次日,季鹿扶着高烧的燧到医院,燧虽然神志不清,仍兴奋不已,嘴里哼着含糊的歌词。
“远歌已至,天命已降。”燧低唱完最后一句,陷入了持续三日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