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人间五月天,阳光逐渐变得浓郁热情。
路家老宅的书院,异常的宁静。十一岁的皇曾长孙李适,坐在凉亭里,抱着一只雪白肥胖的兔子,小心翼翼的给它腿上缠上白绫,额头上,已经细汗密布。
路了了从后院月门钻出,来到书院。
一直负责教导几位孩子的李沁,去担任岳父王元宝讨来的采访使了。现在,教育孩子的重任,就落在闲赋在家,他的头上。
宠溺的摸了摸窦文场、霍仙鸣两位两位小太监的头。
窦文场头一扭,避开了路了了的手,有些不满的嘟哝起来:“了哥,我与仙鸣都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动不动就摸我们的头好么。”
“你们两人就算是七十七岁了,也都是我的小弟。摸下你两的头,又怎么啦!”
路了了板起了脸,倚老卖老。
窦文场脸一扬,憋憋嘴,显然不买账,霍仙鸣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你们两人的功夫,练习的如何了?”路了了知道自己在这些孩子们面前,没什么威严,也懒得去端大哥的架子,笑嘻嘻的问了起来。
“一直都是我与文场对练,却找不到其他对手。我们两的功夫到底厉害不厉害,就不得而知了。”
霍仙鸣一脸的遗憾。
“兜里有了几个铜钱,就一定要花出去么。放心吧,了哥教你们的功夫很是厉害,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路了了的手习惯性的又向霍仙鸣头上摸去,哪知霍仙鸣身形一闪,就远远的避了开去。
苦笑着摇摇头,路了了向凉亭里的李适走去。
“李适!你这是再干什么?”
“先生!啊,不,九姨夫!我再给小兔子治伤呢。”李适抬起头,小心的四下望了下,小声的回答起来。
“呵呵!”对于李适称呼上的变化,让路了了有些诧异,他笑了笑,“在书院就得叫我先生,是谁教你这样称呼我的?”
李适胆怯的低下头:“我娘教我,有人在的时候,就叫先生为先生。无人之时,就叫先生为九姨夫。”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位广平郡王侧妃沈氏珍珠,是通过这孩子,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两人之间的关系啊。路了了摇摇头,摸了摸李适的头。
“这兔子是哪儿来的,又怎么受伤了?”
“这玉兔,是我送给表弟的礼物。可他却不太喜欢。后来丢给柏良器玩耍,被折断了腿。”
李适很是怜惜的摸摸白兔的头。
这孩子,心肠太过软弱善良,难怪那广平郡王李豫对他很是不喜。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白兔腿上包扎的很好白绫。
“是谁教你给白兔治伤的?”
“柏良器经常带我去杨师母那里玩耍,杨师母教会我的。”
李适老老实实的应道。
“李适!你来这里跟几位先生学习了不少时日,可有想过,长大后,你打算做什么呢?”路了了温和的问道。
李适难堪的抓抓自己的头,看了路了了一眼,头又埋了下去。
“郑回师兄,一心想当萧何。王奂师兄想当张良,柏良器却一直想当
霍去病。我啊!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路了了微微一笑。
“我娘告诉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会,这样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李适抬头看着路了了,神色有些茫然。
路了了心里感到发堵,竟然无言以对。
“九姨夫!其实,其实我想当一位大夫来着,只是不敢说出来。”李适鼓足勇气,终于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一位大夫,其实也很不错。李适,你心地太过善良。这是好事,可在有些人眼里,却是不足。不过,你九姨夫我,却很是喜欢你这一点,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路了了拍拍李适的肩膀,感慨莫名。
李适懵懂的点了点头。
“哼哼!我那花花太子,只是岁口不足,才没能跑过你。你信不信再过两年,满长安的宝马良驹,都不是我那匹花花太子的对手。”
这时,柏良器与王奂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书院。从对话中能听出,两位小家伙,应该是赛马去了。输了柏良器,显然很不服气。
大黑与那紫骢宝马产下的马驹,老早就被小霸王柏良器给霸占了,还起名为花花太子。只是这小子不知道自己今天要来给他们授课的么,身为大师兄,居然带头溜出去赛马。
“输就输了,还找什么借口。身为大师兄,你也不嫌丢人!”路了了起身,朝柏良器冷嘲热讽起来。
柏良器对路了了翻了一个白眼,气鼓鼓的就背过身去。
王奂对路了了行了一礼,偷偷的笑了起来。
“从今日起,将由为师给你们亲自授课。你们可不能再像今日这样,一个个散漫的像什么样子。”
路了了板着脸,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几位弟子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显得毫不在意。
“郑回呢!他又去了哪里?”路了了有些生气。
“听闻春闱大比,进士及第的士子们在天仙楼有一场聚会。郑回师兄想要探听些经验,跑过去参加去了。”
王奂收起笑容,作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哼!”路了了冷哼一声,很不高兴。郑回这小家伙,又是去见大姐顾惜花去了才对,什么士子聚会,都是借口。
“王奂!你离开去将他给我抓回来。午时过后,我要你们全部给我出现在书院里。”
说完,路了了背着双手,气呼呼的离开了。
两岁多大的路天行,身旁摆放了一堆珍珠当玩具。将亮晶晶的珠子滚来滚去,小脸上笑得十分灿烂。当父亲路了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家伙连忙将玩具收起,远远的躲在娘亲的身后。
路了了很是尴尬,恨恨的瞪了自己儿子几眼。
“连自己儿子的珍珠都要贪墨,你也不嫌丢人。天行虽然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王琉璃坐在书案后,头都没抬起来。
“这小鬼从小就这么贪财护食,一点都不像我,倒是像极了你。”
路了了不满的抱怨起来。
“像我有什么不好,以后路家、王家这么大的家业,还得靠他来继承。要是像你,能养活这无数的人口么。”
王琉璃眉头微皱,嘴里却没有放过路了了。
了了走过去一把抱起婴儿篮里的幼子,在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模样这眉眼,简直像极了我。长大后英俊帅气,玉树临风,不知道要迷死多少长安女子。”
“我才不要自己儿子,长大后像他爹一样不要脸!”
王琉璃将账册往书案上重重一拍,十分恼怒。
“唉!”路了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火气这么大。”
王琉璃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商会采购的军器原料,卖给朝廷,只得到不足一成收入、这根白送有什么区别。这么大的窟窿,你以为那么容易填上。”
“不管多少,都得填上。你如果想岳父大人平平安安的话,就要当作没看见此事。”
路了了脸色一整,说得十分郑重。
“朝廷现在税赋越来越多,商会利润越来越薄,你们倒是说得很容易。”王琉璃用脚蹬了一下书案,发泄着不满。
路了了走过去,用一只手搭在王琉璃的肩头上安抚着。
“忍吧!再艰难,也得熬过去。”
“现在,杨伯父与郭伯父在江南,采办了大量的货物,准备东渡倭国。同行的还有江南高僧鉴真和尚、他们现在资金吃紧,向我们求援来了。可是现在,我哪里来那么多资金啊。”
王琉璃眉头拧得都快滴出水来。
路了了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无花和尚在南诏的法子,顿时想出一个主意。
“王家不是在长安开了几家钱铺么,那里可存了不少长富豪权贵的银钱。与其让他们在库房里生霉,还不如取出来,暂时借给杨郭两位伯父,让他们渡过难关。事后,再收取佣金利息。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那可是别人存放在那里的银钱,我们取出来私自借出去,这样行么?”
王琉璃白了路了了一眼,显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
“凭岳父大人大唐首富的名号,再让杨郭两位伯父拿出些抵押之物。事后,在给那些答应借出银钱的富豪一些利润分成,我就不信,他们会不答应。”
路了了眉飞色舞,为自己又想出一个赚钱的主意得意。
王琉璃思索了一会儿,有些心动。
“这事情,我得去与父亲商议一番。如果可行,我王家以及商会的难关,就嫩轻易渡过去了。”
午时过后,路了了走进了书院的课堂,几位弟子正襟危坐,已经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稚嫩,充满朝气的脸庞,路了了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授课。
“我知道,你们这些弟子中,有的向做汉初三杰中的萧何张良,有的想着封居狼胥的霍去病。今天,我也不去将你们该如何去做,而是将汉初三杰的故事,与你们讲上一讲。”
几位少年一听是讲那些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一个个神色变得兴奋起来。
路了了讲述的方式,与寻常的大为不同。他用起了《长短经》中的正反论,让几位少年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眉头紧皱,陷入深思。几段故事下来,就感觉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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