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且不管那个被她踢进水里的倒霉刘太医究竟是谁, 陶沝总觉得这不太像是她的行事作风, 正想开口反驳, 下一秒, 却忽然想起那位钮轱禄氏曾跟她提过的十四阿哥喜欢绛桃姑姑一事,她犹豫了一下, 终究是没忍住那颗好奇心:“你确定这件事儿是奴婢做的, 而不是你喜欢的那位绛桃姑姑做的?”
他闻言一愣, 但并没有表现出被人捅破窗户纸的那抹尴尬, 而是从容不迫地直接反问她:“这话是谁告诉你的?”顿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抢在对方开口前先一步排除了某人的嫌疑,“四哥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陶沝怔了怔, 他怎么知道她原本是想“栽赃”给那位四阿哥的?
但既然对方如今已经先一步挑明了, 那她也只好再找理由解释:“噢……奴婢之前在九爷府和那个满都护府里的时候就有听到过啊……”
十四阿哥这次挑高了眉,看向陶沝的眼光也多了一分探究:“可你上回说, 并没有听过有关爷的八卦?”
陶沝被当面戳破谎言, 脸上一阵尴尬, 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反问:“……所以,你喜欢那位绛桃姑姑一事是真的啦?可……奴婢并不是她啊……”
她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让对方不要把她们两人搞混,但十四阿哥听到这话却仍旧一脸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均透着异样的郑重——
“爷喜欢的人始终就只有你一个,无论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爷面前, 爷都不会认错你的……”
这句话, 他说得极慢, 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咬音,足以让站在他近前的陶沝听得格外清晰。
陶沝莫名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方这句话就像是在暗示她曾有过多重身份一样,可是,那位绛桃姑姑明明另有其人啊,她可是亲眼看到的……
而见她突然陷入沉默,十四阿哥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滞了滞,又换了种安抚的口气继续往下道:
“你别胡思乱想,这件事,爷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停了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明显黯了黯,“九哥这段时间一直盯着爷的一举一动,所以爷暂时没法接你回府,你先待在四哥府里好好养病吧……”
陶沝听到这话忍不住冲他眨眨眼:“你确定你真的要接奴婢回府?”见他表情一凝,赶紧抢在他开口前先行解释,“可奴婢这个身份如今不是见不得光么?你接奴婢回去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啊?四爷今日也说了,九爷一直在找奴婢,如果被他知道奴婢是被你带出来的,你就不怕九爷因为此事跟你翻脸么?”
此语一出,十四阿哥这次明显停顿了一下,看向陶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纠结:“你不想跟爷回府?!”
虽然他用了一分疑问的语气,但陶沝敢确定,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肯定句!就跟她先前听到对方问四阿哥是否会帮忙时的那种语气一模一样。
她想了想,答得十分婉转:“奴婢只是觉得自己暂时待在这儿其实也挺好的,而且你本来就和八爷他们走得近,以后也免不了要互相走动,如果你把奴婢安置在自己府里,迟早是会被九爷他们发现的……到时候,你又准备如何跟他们解释?”顿一下,“难道像九爷上回一样,每次都把奴婢藏起来吗?”
十四阿哥这次没吭声,半晌,突然答非所问:“你好像很喜欢四哥……”
咦?陶沝不知道他是从自己的哪句话里听出这个结论的,脑筋一时有些回不弯来。虽然他猜得的确没错。“唔——奴婢只是觉得与其跟着那位八爷,你还是帮着四爷更好一些……”
她这话一出口,十四阿哥当即拧了拧眉:“四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不——”陶沝赶紧摇头,“四爷什么也没说,只是奴婢自己这么觉得而已……”
话到这里,她明显纠结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对这位十四阿哥说实话,毕竟对方看起来也算对她不错,而且四阿哥在上位后,虽然对八阿哥和九阿哥两人下了一定程度的狠手,但到底还是放过了他这位同胞兄弟,并没有因为众大臣的弹劾而将十四阿哥也一起明正典刑,可见他内心深处对自家这位同胞兄弟仍是心存怜惜的,只不过这两兄弟现阶段的关系的确让她觉得有些微妙——既非传说中的“水火不容”,却也不是什么“兄弟情深”……
这样想着,陶沝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她想说的话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十四爷,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但不管你相不相信,奴婢还是想告诉你,跟着八爷是没前途,因为他将来断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她这话一出口,十四阿哥的神情明显一震:“你——”
他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就只说出了这一个字,跟着便莫名消了声,只将目光紧紧锁在陶沝脸上。
陶沝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得一愣:“怎么?你不相信?”
“不——”出乎意料的,十四阿哥并没有直接否认她的这番“惊人之语”,反而还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眨不眨——
“爷只是忽然想起,你先前也跟爷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才有些惊讶罢了……”顿一下,又意有所指地补上一句,“看来你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脑子倒是没有变蠢……”
闻言,陶沝猛然抽搐了两下嘴角,而后便直接选择忽略了后面那半句嘲讽,再度好奇追问:
“奴婢以前也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嗯!”
见对方这会儿笃定地朝自己点了点头,陶沝心中也跟着又一次泛起疑惑——
照这样看来,她早前和这位十四阿哥的关系的确不浅,否则她又怎会把如此重要的“预言”告诉他?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更应该抓住机会好好巴结一下那位未来的雍正皇帝啊?难道说,就是因为她和十四阿哥走得太近,所以才让那位四阿哥对她“敬而远之”的?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陶沝忍不住郁闷了一会儿,跟着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奴婢跟十三爷的关系好吗?”
她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十四阿哥的疑心:“你为何会突然提起十三哥?”
“噢——奴婢不是不记得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了嘛,所以才想着至少得先弄清楚自己跟哪些人关系好,这样万一以后撞见了,奴婢也好见机行事,不是吗?”
陶沝这话算是说得入情入理,十四阿哥听罢略一沉吟,勉强接受了她的这个理由:“我想十三哥可能不太喜欢你,因为——他最喜欢的那名女子当年就是为了救你死掉的……”
什么?!陶沝当场震惊。居然还有这种事?!
她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不但没能紧紧抱住四阿哥的大腿,竟然连十三阿哥那边也同样没有搞好关系,看来她做人真的很失败!
见她此刻摆出一脸悔恨不已的表情,十四阿哥那厢忍不住睨了她一眼,语气明显带点不爽:
“你不会是看上十三哥了吧?”
一听这话,陶沝当即很是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奴婢连十三爷人都没有见到过,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不过她倒是的确对十三阿哥喜欢的那名女子很感兴趣——居然为了救她而死,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但十四阿哥却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那你心里还有九哥么?你不肯跟爷回府,是真的怕九哥找到你,还是……”
“奴婢都说了奴婢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陶沝这次还不等他说完便抢先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你家九哥长得是挺好看的,但奴婢也没有那么花痴啊……”说完,又微微滞了滞,换了个语气补充一句,“不过,他对奴婢还是挺好的,奴婢并不讨厌他……”
听她这样一说,十四阿哥的目光不自觉地闪了闪,脸色也跟着明显一黯:“那你心里有爷么?”顿一下,“如果这次不是爷让四哥帮忙把你带回来,你是不是也愿意继续留在九哥身边?”
陶沝被他问得一怔,本能地咬了咬嘴唇:
“奴婢……也不讨厌十四爷你,只是——以前的那些事儿,奴婢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就算奴婢曾经喜欢过你,这会儿也全都已经忘了……至于九爷,奴婢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除了他之外,奴婢也不认识其他人,而且他对奴婢也不坏,再加上对奴婢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跟着他,奴婢还能去哪儿?”
她说着,突然又想起一件差点被她打漏掉的事,再度咬了咬嘴唇,闷闷出声:“何况,奴婢如今还有病在身,更没地方可去了……”
如果真如四阿哥所说,只有太医才能治好她,那她岂不是更加离不开皇宫和这些皇阿哥了?若不然,其他人哪有福分请得起太医来看病?
而见她这样说,十四阿哥原本还隐隐徘徊在爆发边缘的怒气瞬间平息大半,他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眼带怜惜地望着陶沝,跟着将她轻轻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的病,爷会想办法的,你别太担心……如果你真愿意待在四哥这里,那就继续待着吧,大不了爷以后往这里跑得勤一些……”
虽然他这话说得有些动人,但陶沝还是忍不住出言打击道:“你若是常常往四爷这里跑,估计也很快就会被旁人瞧出端倪的吧?”
此语一出,能感觉到那位十四阿哥的身子明显一僵,但他很快又将她搂得更紧了——
“无妨,爷会想办法的……倒是你,一定不能再停药了,四哥说,你先前之所以会晕倒,就是因为不肯喝药……”
陶沝有些尴尬:“奴婢先前又不知道自己有病,再说那药又不好喝,谁没病会喜欢喝药啊?”
“呵——”他听到这话莫名笑了起来,“既如此,那爷以后每天来喂你喝药可好?”
陶沝脸上一热,本能地张口拒绝:“不,不必了,奴婢自己会喝的,你没事还是不要来得太频繁比较好,尤其还是在这风口浪尖上,不然被九爷或其他人发现,奴婢到时候被谁抓去还是小事,若是因此连累四爷和钮钴禄格格可就不好了……”
“也罢!”鉴于她此番考虑得也算周到,十四阿哥那厢亦没再坚持,“反正这个月月末是四哥的生辰,府里肯定会摆宴,爷到时候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