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楚太子建在奋扬的预先泄密之下,带着腰玉及襁褓中的儿子逃到宋国,一路虽说恓惶,但是城父本是边城,与宋国接壤,不到两天就已经逃入了宋境。
而又有远越来报,伍员偷渡韶关进入了吴地。此二人的成功逃亡让楚王十分忧虑。楚平王的目光时不时地望着身后的地图,真是叫个食不甘味、坐不安席。一直视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除之而后快。
不久就有密探来报,说是太子建因为宋国内乱,如今逃到了郑国。楚王见有可乘之机,就召来费无极商议。
“郑国一直在楚国和晋国之间阳奉阴违,左右逢源,力求自保。寡人以为废太子在郑国,可以想法除之。”楚王认为太子建在外,隐患极大。只要有诸侯国为他撑腰,难说他不伺机反攻倒算。不除费太子建,这新立的太子珍以后也难坐稳了江山。自己必须为太子珍扫除这个障碍,不然后事难料。
费无极道:“与郑国交好的是晋国。现在晋国由上卿荀寅当权,晋顷公多听其谋。而荀寅极为贪财,诸侯皆知。大王欲图太子建,不如多备些财帛,派使者出使晋国,贿赂于荀寅,让他设计除之。”
“郑国之君臣会听荀寅的安排么?郑定公守国多年,老奸巨猾。一直在楚国和晋国的夹缝中自保,他定不会轻易做出决定。”楚王认为此计过于简单,明眼人都知道,杀一个国家的废太子也得有一个像样的理由,再说那也是一个政治筹码,郑定公肯定不会轻易上钩。
“老臣听说这荀寅与郑国有隙,荀寅以前曾索贿于郑,而郑国执理相抗,没送财帛与荀寅,所以荀寅对郑定公十分不满。大王如多备些珠宝财物,荀寅定会有除废太子之策。”
楚王思忖良久,不如姑且一试,就从了无极之计。命大夫斗欣为使,出使晋国。
那斗欣到了晋国,只是作为平常的出使礼节朝拜了晋顷公,却把大量珠宝财物送到了晋国上卿荀寅之家。荀寅得了厚礼,大喜过望,允诺为楚王设谋除掉太子建。
荀寅想了一策,就和斗欣商议。荀寅道:“郑国的朝政被游吉把持,此人老迈无能,文不知修政,武不知用兵。今日我有一借刀杀人之计,可以除楚王之忧。”
“请上卿明示,斗欣愚钝,不知其中有何奥妙?”
“我假意派密使到郑国去联络太子建,约他为内应。告知他晋国将秘密派兵伐郑。我便给他许诺,说得了郑国就封予他作为酬劳。太子建为了贪得郑国,必从我谋。我再泄谋与郑定公,太子必死无疑,这就叫着借刀杀人之计。”
斗欣听后大喜,此计甚为厉害,只要太子建一起贪心,必定会同意作为内应。如此,此计便可大功告成。
话说那太子建到了郑国,郑定公以礼相待,赠与住宅饮食,并命内廷负责他的开支用度。太子建也曾在定公面前哭诉冤情,但定公认为郑国兵微将寡,没实力帮助太子建伐楚。而晋国为诸侯的霸主,就让他去寻求晋国的帮助。恰好,太子建就辞了定公,辗转到了晋国,来寻求晋国国君的支持。
此时晋为强国,与楚国不合。晋顷公得知楚太子来晋,就于朝堂上接见太子建,叩问楚国之变。太子建便一一向晋顷公痛述了一番,求晋国出兵伐楚,以铲除奸佞,助自己还国。
荀寅便密奏于顷公:“郑国国君一直阴阳于楚国和我晋国之间,今楚太子在郑,必定会获得郑国的信任。不如我晋国起兵伐郑,以楚太子建为内应。成功之后,就把郑国封给楚太子。然后我晋国就可以郑国为跳板,寻机灭楚。”
晋顷公认为此计甚善,把荀寅之策告诉给太子建,太子欣然允诺。
荀寅得知太子建已经允诺,担心他意志不坚,便亲自到了驿馆,与他促膝而谈。
“如今太子流亡他国,有如水之浮萍。现在我晋国君臣愿为太子出力,欲帮助太子还国。奈何晋国与楚国相距甚远,鞭长莫及。我与大王认为必须先图郑国,然后以郑国为屯兵之所,而后我晋国饮马长江,征伐无道之楚。如此,太子还国有望,异日摄了楚国大位,望太子不要忘了我君臣今日之力。”
荀寅的言语很快让太子建更为心动,就向荀寅保证,回郑国之后,做为内应,助晋国灭郑。
太子建辞了荀寅,重返郑国。郑定公待太子如故,饮食起居很是尽心。那日太子建回到内室,脸上依然笑意犹存。
腰玉见太子脸上有欣然之色,就好奇地问道:“夫君喜色盈面,不知今日有何可贺之事么?”
太子心念得郑,便把此次自己去晋国的一番经历细细说来。并把荀寅之计全盘相告:“晋国君臣准备秘密出兵伐郑,待得了郑国,晋国国君已经许诺封与我作为伐楚之本。晋国与楚国离得太远,只有郑国居于中间,可以作为伐楚的跳板,真是上天有眼!”
腰玉觉得不妥,谏道:“郑国好心收留我们,夫君却要合谋灭他之国,夫君必将失信于诸侯。事情如有泄露,必将惹杀身之祸!他人以忠信待我,为何图之?”
太子建说道:“不如此,我将一事无成,只能苟活于世。再说我已经答应了晋国君臣,不能反悔。”
腰玉又道:“只要夫君不为内应,我们就无罪。如果谋郑,我们信义全失,以后何以为人?请夫君深思。”
太子建贪欲得国,遂不听腰玉之言。
荀寅一边派密使穿梭于晋、郑之间,与太子建约会动手的日期。一边却派人泄谋与郑上卿游吉。太子建之谋就被郑定公知晓。
郑定公得到游吉的报告之后怒气勃勃,就与游吉商议。
定公道:“寡人待楚太子不薄,他却不知报效,有灭我之心,与禽兽何异!”
游吉奏道:“楚太子无信无义,君王可以杀他泄愤。老臣只是有些担心,如果君王杀了太子建,怕以后晋国会发兵问罪。”
定公思索良久道:“荀寅既然来泄其谋,肯定没有图我郑国之心。不然,他何必泄谋与我?楚太子恩将仇报,寡人绝不饶他!”
于是定公与游吉商议,召太子建入宫赴宴。
定公在宫内设好宴席,以客礼相待,游吉作陪。席上独此三人,侍从皆不得入内。酒过三巡,定公直言道:“寡人好意收留太子,也从没怠慢,奈何太子有图我之心?”
太子建听后大惊,起身惶然答道:“君王从何处听说如此妖言?我寄身君王羽下,暂且贪生,怎会做那不义之事?请君王明察,别是有奸人在君王之前谗言蛊惑?我绝无此意!”
游吉从袖内拿出荀寅通告之信,太子才知中了荀寅的奸计。此时只有垂头不言,无以分辨。
定公大怒,喝令力士擒拿太子建与席上,拖出宫外斩之。
太子建贪于得国,置信义于不顾,至有此祸。
那荀寅得了消息,就快马报与楚国,楚王见太子被杀,心内稍安。那伍员逃往吴国,吴国是楚之世仇,自己鞭长莫及,只得作罢。
楚王见太子建被郑国诛杀,灭了心头之患,更是享乐不休,不理朝政。费无极把持朝中大权,性又贪婪,楚国大小国事都由他自专。那相国阳丐老迈,懦弱无能;又怕费无极向楚王谗言,只得任费无极为所欲为,把楚国上下整得怨声载道,民愤沸腾。
一日,孟嬴与楚王在宫内花园赏花。孟嬴见楚王鬓发已灰,更显得老态龙钟。心中担忧太子珍年齿尚幼,如楚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太子后事无靠。又想着费无极此人民怨极大,官声不佳。其势必不能长久,心中忧虑。对楚王道:“大王不理朝政,朝政由费无极把持,妾担心此人被同僚诟病,又多奸计。而太子珍年幼,以后我们母子依靠何人?请大王早做打算。”
楚王低头一想,孟嬴所言不差。这费无极虽说对自己还算忠心,但自己千秋过后,那时母寡子幼。费无极见无人能加掣肘,必定会生异志,不可不防。遍览朝中之臣,楚王决定出手改变局势,为太子珍今后的顺利接班铺好道路。
楚王于是通报朝臣,将于次日临朝。
百官列班站定,山呼拜舞毕。楚王就颁布诏命:罢阳丐相位,任命囊瓦为相国,授予政事。任卻宛为左尹(左丞相),鄢将师为右尹(右丞相)以分囊瓦和费无极之权。任沈尹戍为左司马、远越为右司马掌管军政大事。
虽然楚王有力挽狂澜之心,奈何楚国在楚平王以前的折腾下,人才凋零,奸臣当政,国势逐渐衰退,泱泱大国弥漫出一种不详的气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古道理皆然。
但那东边的吴国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崛起。再加上一个豪杰的加入,一个曾经的楚国逃亡之臣,历史将改变自己的走向,楚国注定要接受自己酿下的苦果。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那些铿锵戈语,如今依然发出幽幽沉吟之声,让我们去细细展开。
对于楚国来说,一切都已经有些太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卷《夺命袭杀之鱼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