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希冀地看向厂房的门。
她好像依稀听见了外面是蒋聿风的声音。
叫着心雅和她的名字。
他来了!
南知意眼眸亮着。
她其实觉得腹部开始有些不舒服。
身体被绳子反绑着吊,整个重心都下沉的。
而那绳索的火苗快要烧到她的手,一旦烧到,绳子断裂,她们就会从半空中摔下去。
而厂房的高度比普通的住宅楼高,不是三米,而是六米。
人若是摔下来,或许不至于死,但一定会骨折。
而她怀着的孩子,这么一摔,孩子绝不可能再保住了。
所以她多惶恐,整颗心都是不安的。
但当她听到外面蒋聿风的声音,她又是那么的心安。
因为以往每一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似乎都是这么出现的。
然后她转危为安了。
这次,也一定可以吧?
砰!
厂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伴着那道令人心安的高大身影。
颀长冷峻,整张俊脸都是紧绷的。
他的眸子在进门的一瞬剧烈收缩,然后就是大步地向前冲。
“蒋总……”
“聿风,你终于来了……”
心雅的声音那么柔弱又欣喜地将南知意刚要开口的低唤掩盖。
南知意噤声。
她这才想起,这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心雅。
心雅和她一样,同样被吊在半空中,即将被烧断绳索。
而蒋聿风只有一个人。
他只能先救一个。
心中的亮光,突然变得那么晦暗,就像此刻厂房里,只有绳索正烧的火苗,那光线微弱,燃尽就成了灰。
“心心……”
蒋聿风下颔紧绷,整可心都是沉的。
他的目光在乍一眼进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锁在南知意的身上。
她的脸色那么白那么白,整个人晃在半空中,而那绳索的火苗,几乎就要烧到她!
他立即拔腿冲过去。
可。
心雅的声音让他陡然回神。
他颤眸看向心雅,她像是看到浮木一样看着她,那眼神希冀,带着欣喜。
她才是他的心心。
她才是他的妻子。
她才是他要守护一生、不能让她有半分危险的女人。
蒋聿风眼眸刹然赤红,他紧攥了一下拳,逼自己不再去看南知意,将下一个迈步,转向心雅。
“聿风,你先救南小姐吧,她怀孕了,不能摔下来的,绳索马上就要烧断了,你快先去救她!”
南知意听着心雅舍身的话,心头像是被针扎着那么刺。
这种时候,心雅竟然还优先想着她。
多么伟大和善良的女人。
而和心雅比起来,她是多么的不堪和丑陋。
南知意眼眶刺红,而她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因为,蒋聿风在听到心雅的话后,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奔到了固定绳索的机器旁。
其实只要解开下方的绳索,就能将她们两个放下来。
但。
两条绳索被分别固定在两个轮盘上,并且在轮盘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还打着死结。
而绳索的外层纤麻已经烧掉,只露出最里面的钢丝部分。
可钢丝有小拇指粗。
这里没有工具,根本剪不断。
只能靠手动解开。
可光解开,恐怕就要两分钟。
而再两分钟,另一端的绳索火苗,就要烧到两人了!
“聿风,你还是先救南小姐吧!快,你先解南小姐的绳子!”
当蒋聿风缩眸的时候,心雅的喊声再次传来。
他抬眸,看向心雅焦切的眸,那么害怕,却依旧顾着别人。
他的心刺着。
快速拿出对讲机,蒋聿风对附近的警察道,“西北角最里面的厂房,她们在这里,立即都过来!”
他放下对讲机,快速地解着连接心雅那端的绳索。
心雅焦急,“聿风,你听我的,先救南小姐!”
“别说话,我先救你。”
低沉的嗓音,从蒋聿风的薄唇里吐出来。
显得那般深情又无情。
深情是对心雅。
无情是对南知意。
可,又有什么好诧异。
这不是事实么。
他爱的人是心雅,当然是先救心雅。
而她算什么,不过是,曾经帮过他的一个员工。
南知意心刺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蒋聿风的侧影,他那么专注地在解心雅的绳索。
那钢丝部分经过表层的线麻燃烧,其实已经被烧烫了。
她看到他的掌心和五指在几秒内就泛红。
可他全然不顾,继续抓着灼烫的铁丝一圈圈地从轮盘上解下来。
呲啦呲啦……
南知意依稀听到了身后火苗接近的声音。
她扭头,就看到那绳索的火苗,已经烧到了她的肩膀处。
再一点点,就能烧到她的手。
“聿风,南小姐的绳索比我的烧的快,她的绳快要烧到了,你别管我,你快去救南小姐!”
心雅的喊声那么焦切。
蒋聿风扭头,果然看到南知意身后的火苗,已经只差她的手腕不足半米!
他的瞳眸骤缩,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
可。
“啊——”
心雅的惊呼声又传来。
蒋聿风扭头,竟看到房顶上,勾着心雅绳索的那个三角装置,因为生锈,螺丝与孔一歪,马上就要松了!
而螺丝一旦松了,整个三角钩勾不住绳索,心雅就会直接坠下来!
“心雅!”
蒋聿风瞳眸紧锁,立即更快速地解着绳索,以期能在螺丝彻底松动前,把心雅放下来。
而终于,绳索解开了。
蒋聿风慢慢地慢慢地,把绳子放下,这样才不会让螺丝再松动。
而又终于,心雅安全着地了。
蒋聿风顾不得去扶稳心雅,只是快速地转身,想要解开固定南知意的那根绳索。
他的脑中始终绷着南知意那根弦。
可。
惊悚的一幕在他的瞳仁里放大。
他刚转身,就看到南知意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下坠!
她身后的绳索被烧断了。
就连她连后背的衣服都开始在灼烧。
可她竟一声不吭,一句呼喊都没有。
南知意平静地看着蒋聿风。
眸底没有一丝不平。
因为这就是爱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根本没有必要去埋怨和求救,否则只会显得可笑。
只是眼眶酸胀中,她忍不住酸楚,原来她的孩子终是保不住的。
原来不属于她的奢望,哪怕是一条小生命,都陪伴不了她。
孩子,对不起,是妈妈,没有能保护你。
但不要怪爸爸。
因为,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对不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