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俭,收拾下咱们上山!”
正在被伽罗伺候着洗脸的裴行俭一下子来了精神:“师父是去打猎么?”
颜白不知道怎么回答裴行俭的这个问题,淡淡道:“别问那么多,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罢看了伽罗一眼:“以后别太心疼他,男孩子有事就该自己做,洗个脸都让人服侍,是胳膊不要了,还是脸不要了!”
伽罗闻言赶紧道:“大少爷,小郎君他是今日起的太早了,以往都是自己收拾的!”
“以后起来再早也让他自己做!”
伽罗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大少爷!”
裴行俭觉得师父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脸色也有些阴沉,没敢再多问,从伽罗手里拿过毛巾,自己开始洗漱,片刻之后就收拾完毕,跟着师父出了门,见大肥拿着师父的马槊,心里更是不解。
想了想,他从门口把陈林师父武艺课专用的木刀也拿了出来,背在身后。
进山垭口见到内侍和抱刀的壮汉仆玉已经早早的在等候了。
见颜白等人姗姗来迟,仆玉看了看颜白身后的陈林,裴行俭,大肥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陛下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颜县伯怎么带这么多人?”
“陈林以前是山民,进山路子他最熟,裴行俭是我弟子,我会的他以后也会,至于大肥…”
颜白笑了笑:“主要是我不放心你!大肥你记住,死死地盯着他,只要他长刀不在怀里,就直接拿着马槊照着胸口捅死他!”
“好!大肥记住了!”
“大肥打不过我!”仆玉冷笑道
颜白没说话,大肥却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铁皮疙瘩憨声道:“大郎说这东西可以,只要我点燃他,抱住你就可以!”
仆玉笑了笑:“你是县伯,我也是县伯,都是勋贵,你把我想的太无耻了!”
说罢,他就把手中的长刀扔给了颜白:“我真没想着弄死你,可我发现你总想着弄死我,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就不跟憨货一般见识!”
颜白把刀递给了裴行俭,笑道:“小俭不是想要一把长刀吗,这个合适,回去找王伯给你做一个刀鞘!”
仆玉大方的摊摊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去后问陛下求个新的!”
见裴行俭开心得直咧嘴,颜白拍了拍他的脑袋,看着剪刀喃喃道:“小俭记住今日,今日之后它就彻底的出来了,有人说它是神留在世间的力量,也有人说它是吃人的恶魔。
小俭,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用声张,看着就是了!”
“师父,曾经的燕王府惨状就是它造成的么?”
颜白点了点头:“是它!”
裴行俭激动得浑身发抖,那时候他也去看了,世人传言是师父向雷神借的法,也有人说那本身就是一场天灾。
为此书院曾经争论不休,学子也无心上课,最后还是大祭酒出的面,以开除学籍告诫众人,这才平息。
可明面上大家不说了,私下里依旧争论不休。
如今,听师父的口气,这东西竟然是师父放出来的,一念至此,一想到今日自己可能看到那一日的情形再现,裴行俭的心立刻就波涛汹涌起来。
裴行俭觉得一定是师父借的法,一定是,不然师父今日怎么会如此地严肃,对此他深信不疑。
陈林听出了些许的味道,他隐隐觉得今天的事儿一定很大,大到县伯都要杀人了,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县伯,我虽不知去做什么,但我知道这事儿一定很大,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我的孩子今后还望您多照看一下!”
仆玉诧异的看了陈林一眼,心中不免对这个汉子多了些许的敬佩!
颜白闻言笑了笑,突然郑重地朝着陈林拱拱手:“陈林你也是名家之后,我颜白愿请你为颜家仙游颜白一脉之家臣,不知先生可愿否?”
说罢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这人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这个事我最近也一直在想,一直不知道如何考虑,陈老也跟我说了这事儿。
不过你放心,不管你答不答应,今日你绝对不会有事,你也不用多想,实话说来,这个东西不是你看一眼就会的,真的!”
陈林激动得有些站不稳,祖上虽是“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但是传到他们这一代已经没落的,连个族谱都没有,说是陈琳后人,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陈琳是谁呢?
如今为颜氏家臣,那日后经史的竹简上就会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奴仆,是可以当家做主的家臣。
他思绪激荡不休,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也不管身处何地,立马跪倒在地:“承蒙不弃,陈林此生愿意和颜家共进退,若有二心,万箭穿心,必横尸荒野,受野狗啃食之苦!”
古人重承诺也重誓言,只要是许下的诺言自己这一辈子完成不了,儿子那一代继续,儿子这一代完成不了,孙子辈继续,发下的誓言同样如此,那是一辈子都要拿命去遵守的准则,一直到死。
“房子不用盖了,以后你也是颜府里的主人!!”
陈林一愣,随后笑了:“当以家主为主!”
看着颜白和陈林两人关系突然转变,变得有说不完的话,剪刀酸溜溜道:“县伯,咱们还是边走边聊的好!”
颜白烦死了这个没眼色的剪刀内侍,正和陈林拉近关系的颜白闻言没好气的回道:“我开始都说了,河里的那块大石头很碍事,就在那儿就行,你非要选择人迹罕至的深山,唉,山路难走,来回一天都没了!”
“陛下说这是非凡人所能觊觎的力量,当然得去人迹罕至之地,以免上天降下怒火!县伯真要珍惜时间,不如先让裴小郎君回去,咱们几个大人走得也快些!”
颜白笑了笑:“想得美!这是我的弟子,以后接我衣钵的,我得让他看看这是什么,等日后我把这传授给他的时候他就会明白这是什么!”
“师父你要传给我?”
颜白心情大好,拍了拍裴行俭的肩膀:“你是我的弟子,我会的东西又不多,这种手段我不教给你还能教给谁?”
裴行俭觉得自己飞起来了,一想到自己能掌握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了,这种充斥心间的豪气让他忍不住想振臂高呼,忍不住想大声吼叫。
剪刀轻轻叹了口气,一想到裴行俭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他都为刚才说的话有些后悔。
贵人稀音,自己的话那么多干嘛啊!
日上竿头,目的地就在眼前。
这次大家选择的地方就是陈家人原先居住的宅子,这里有屋舍,地方是颜白选的,陈老点头同意的,为什么选择这儿,因为有屋舍,一会儿爆炸的时候就能很直观地看到爆炸的威力与效果。
看着走的时候还能住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就塌了一半,裴行俭见状忍不住唏嘘道:“师父,这屋子坏得可真快,满打满算就二十天,如今看这样子像是过了好些年一样。”
陈林长吁了一口气,闻言轻声回道:“常言说人要饭撑,屋要人撑,没有了人气,它就不行了!”
剪刀觉得这个山坳很好,他从背后解下来一个很是结实的木匣子,搂在怀里然后说道:“县伯,是一个个地来还是一起来?”
颜白想了想,指着远处的一块空地说道:“那里没有大树,先在那儿挖一道深沟,不要多长,但要足够我们藏身即可,然后再砍一些树枝铺上上面,一定要密集一些,防止碎石飞过来伤人!”
“颜县伯,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小心了!”仆玉看了看:“这隔着这么远,有这么夸张?”
颜白懒得搭理这个啥也不懂的二杆子货,闻言也不回,朝着陈林说道:“有人不愿意躲进去,那正好,咱们少挖点,就你、我、裴行俭加大肥,走,咱们立马去做!”
剪刀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自己头一次做的这个火药威力咋样,但是一想到颜白是最懂它的人,赶紧道:“颜县伯我可啥都没说,给我留个位置!”
仆玉不屑的看了一眼众人:“我一会就站在你们眼前,我……”
“我看你几分像从前是吧!哼…运气不好我们都看不到你从前了!”
颜白冷哼一声:“一会儿看看你运气好不好了,如果好就能下山,如果不好,我们扛着你下山,你这么壮,要记得加钱。
如果死了,剪刀内侍你给我们作证,我们就把你埋在这人,吃席就算了,估计你死了文书里也只能说是病死!”
仆玉脸色铁青,他发现颜白真的在践行那日他说的话,打不过的就动嘴,打得过的就动手,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一切准备就绪,剪刀点燃了引线,颜白点燃了时香。
“多久?”
“三盏茶!”
“确定?”
剪刀内侍点点头:“这个测试了很多次,错不了!”
颜白看着站在巨石上,头发随着山风迎风飘扬的仆玉,忍不住劝道:“仆县伯你听我的,伸着脑袋看清楚就行了,你人好歹也躲一下啊,这是起码的尊重,别站那么高!”
仆玉不屑的道:“站的高,我才能看的更清楚!”
“你开心就好!”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剪刀紧张得坐立不安,就在燃香熄灭,颜白立刻大声道:“所有人抱头!”
轰!
一声不是人间该有的巨响突然就撕破的苍穹。
数息后,一股强劲的飓风裹挟着沙石扑打过来,到处都是碎石枯木碰撞落地发出的啪啪声,这突然的轰响来得快,去得也快,众人揉着耳朵站起身来。
望着爆炸中心的树木齐刷刷地倒在地上,它们的根部纷纷朝向爆心,就像群臣跪拜君王一样,望着中间那一个空荡荡的大坑,原先的寨子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所有人的嘴巴久久都不能合拢。
剪刀跪在地上朝着中间不断地磕头,神的力量,只有神的力量才能这样!
颜白拍了拍头上的砂石,抬起头朝着仆玉站立的位置一看,大惊:“仆玉呢,小俭、大肥快去找一下!”
见大肥和小俭匆忙去找,颜白无奈道:“装什么啊?装什么啊?唉,咋就不听呢!”
片刻之后裴行俭的声音传来:“找到了,师父找到了…”
“死了没?”颜白大声回应道。
“没死,还能眨眼睛……”
这时候剪刀伸过脑袋,幽幽道:“小的曾经听过县伯说过,这东西出来就要吃人,今日没吃到人....”说着他伸手摸了摸脖子:“要不要献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