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兴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跟我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他家门前,怎么也逃不了,我没有反抗跟着他进了房子。
罗家兴躺在沙发上,一条腿搁在茶几上,血不停地往外流着,顺着裤管流到了柚木的茶几上,地上的地毯也是一滩血,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看不出情绪。我稍微恢复了平静,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扎住伤口不让血流得那么快,他死了我也逃不了。然后站在一边看着他,心里又有点幸灾乐祸:我不想打你这一枪,谁叫枪走火的,看来你作孽太多老天爷也要替我报仇。
“你现在肯定觉得解恨吧。”罗家兴淡淡的声音突然想起。
我一惊,不安地吞了一口口水,这个魔鬼会读心术?
“你打了我一枪,我们之间也该扯平了吧。”
我冷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的枪不行,走火了,能怪我吗?”
“好!既然你不讲道理,我也喜欢不讲道理。去!给我倒杯水来喝!”
我沉默抗议,凭什么指使我。他睁开眼,用那双犀利、深沉的眼睛瞪着我,我不甘示弱也回瞪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着。罗家兴耐心显然不好,蓦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拖着一条残腿向我走来,地上印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他一把扯过我,把我甩在沙发里,邪恶地一笑:“你以为我中了一枪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说完,欺身就把我压在了下面。
我脸涨得通红,该死的!这些毒枭中枪都是家常便饭。我识时务地放弃抵抗,边推开他边说:“我去倒水。”
看着罗家兴得逞的阴笑,我恨得牙痒痒的,妈的,你的一条腿废了才好呢。正在思量,小伙子领着一个医生急匆匆地进来了,罗家兴被移到了床上平躺着,医生准备给他取出子弹。
医生打开带来的箱子,一堆的器械药纱布摊开在桌子上。首先得清理伤口,医生用剪刀剪掉裤管,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脸盆盛下一大盆触目惊心的血水。清洗完了伤口医生戴上手套,示意小伙子摁住罗家兴的腿,拿起刀就要划下去,我在一旁插嘴:“不打麻醉药?”
医生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话。罗家兴轻哼了一声,对医生点了点头说:“动手吧。”
我在一旁看着医生熟练地下刀,划开伤口,拿起镊子在殷红的肌肉里翻找子弹,罗家兴平躺在床上……满头大汉,嘴唇紧闭,下颌的线条僵硬得如同石刻一般,我知道他在隐忍着锥心的疼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无喜也无悲。想起关沙以前中弹也是这样处理的,没有任何麻醉,生生忍受着刀割的疼痛,却哼也没哼一声。看来这些金三角的毒枭们叱咤风云的背后,又要忍受多少这样的疼痛呢?我转开视线,不想再去看如此恐怖的场面。
很快,子弹就取了出来,医生动作麻利地包扎好伤口,给罗家兴留下了一大堆药,沉思了一番才说:以后要注意不能受寒,这些天好好修养,不然以后你这条腿就有可能会废掉。”又嘱咐了一番,略加整理,就由小伙子送了出去。
我站在那回味着医生的话,他的腿有可能废掉?突然,我脑海中回忆起了看到年老的罗家兴的场面,可不是走路一瘸一瘸的,变成跛子了。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变成瘸子的?
“我的腿废掉你岂不是更高兴?”
罗家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看他那慵懒的样子,只觉得他是罪有应得。被子上到处都是血迹,罗家兴挣扎着半靠在床头,瞥了我一眼,开口说:“我的腿因你而起,你留在这里照顾我吧。条件是你可以住在这里,有吃有喝,放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好,我照顾你可以,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等你腿好了,我就离开,不过到时候你要给我一笔钱,外加一把枪。”
“行,没问题。”
我决定暂时留在罗家兴这里。为了安身立命,在这个世界我曾经妥协又妥协,现在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与魔共舞
自从我答应留下来的那一刻,罗家兴的表情就很奇怪,似乎是阴谋得逞后的愉悦,让我很是不安。我误伤了他,他没把我怎么样,还让我住在他这儿,真是有点诡异。难道他为当年逼我吸毒的事内疚了,现在想要弥补过错?简直是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不是罗家兴了。金三角的毒枭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怎么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呢?张静姝,你也太天真了吧。不过,他似乎一直没玩什么花样,也没有为难我,我刚穿越过来清醒时,他不是都放我离开了吗?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是交易关系,双方要做到自己保证的事。”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这样最好,一清二楚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你把这被子换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
妈的,真是老奸巨猾,现在就开始使唤我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要做到事情就是照顾他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之,为了自保还是顺着他点好。
“干净被子在哪?”我瓮声瓮气地问。
“去问刘婶,她是这里的管家。”
那叫她来换不就得了,真是多此一举。我心里这么想,走到楼下,找到了那个刘婶——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告诉她罗家兴要换被子,刘婶不敢怠慢立刻去了。我也跟着上楼了,进了罗家兴给我安排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正是我醒来时的那个屋子,滚落在地上的杯子提醒我对罗家兴的“暴力”行为,我苦笑了一下捡起来放好。世界似乎很小,小得转来转去,始终离不开金三角的毒枭的纠缠。
房间里陈设简洁,摆设大气奢华,欧洲宫廷风格的装饰和家具凸显出一股浪漫的情怀,用具周全,最让我满意的是房间带有卫生间。我打量着屋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心想罗家兴可真会享受,住着这么豪华的屋子,享受着这么舒适的物质生活,真是奢侈。又联想到关沙,他们虽然都是毒枭,钱是不用说的,可关沙却没有这般奢靡,尽管置有多处房产,但摆设也没有这般豪华。
我一直很好奇现在的罗家兴究竟在做什么行当,自从1970年缅甸政府围剿了他的武装基地以来,后来的一年多罗家兴再也没有出现过在金三角,当年赫赫有名的罗家军似乎销声匿迹,罗家兴这个人物也退出了金三角大山的舞台。但是,直觉告诉我,作为一个曾经统治金三角的“鸦片将军”,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邪恶男人,就这么服输不是他的风格,他不可能和毒品撇得一干二净,一定还在从事着与毒品有关的事情。这样的想法更为我提供了留下的理由,与毒品有关,我就可以打听关沙的所在地。
正在思量之间,门口传来敲门声,谁会来找我?走过去打开们一看是刘婶,她恭敬地对我说:“张小姐,司令请您过去。”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罗家兴又要干吗?我走到他门前敲了敲门然后进去了,床上仍旧是血迹斑斑的被子,我不解地问:“怎么被子还没换?我跟刘婶说了啊。”
罗家兴半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眼睛眯着,睁开一条缝瞟了我一眼说:“记住,以后我要你做的事情不要假借他人之手,你的职责就是随叫随到服侍我,别想偷懒,不然我的条件也不会保证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心头的怒火蹭蹭往上冒,我说:“我又不是你的佣人,还服侍你,做梦去吧你!我不干了!”
“站住!你在仰光有安身之处吗?”语气笃定,似乎算准了我不会离开似的。
“流浪街头也比在你这强!”
“啧啧!真是沉不住气,当年你在大金塔捉弄我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哪去了?”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提起的,我阴阳怪气地说:“哎呦!说到这个,我倒还真想知道,你当年被方丈责罚,挨板子的滋味怎么样?哈哈,真是难以想象,金三角叱咤风云的罗司令被人打屁股……”
罗家兴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被淡然代替,我眼尖地捕捉到了,只要一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过瘾啊。
“流浪街头的滋味其实也不难受,不过被人强暴的话就没那么好受了,你自己掂量吧。还有,你伤了我的腿,没好的话你别想出这个门。”
这个罗家兴,简直就是掐准了我的七寸。我狠狠地瞪着他,在他的指点下,找到了干净被子,走到床边,“你起来!不然床单怎么换?”
罗家兴还算配合,笨拙地下了床,我铺好干净的床单、被子,照顾他吃了药,得到他的准许,这才抱着脏被子准备出去。
“脏被子放地上,刘婶明天会拿去洗的。”谢天谢地,还算有点良心没要我洗被子。
回到房间仔细地把门反锁了,洗了个澡,可惜没有衣服换,继续穿着这身衣服衣服上了床,宽大的席梦思软绵绵的真是舒服,奔波了一天担惊受怕的,终于可以睡上一觉了,脑袋刚挨上枕头睡意顿时袭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睡到自然醒,肚子饿得呱呱叫,昨天几乎是没有吃东西,真是饿坏了。我立刻爬起来,走进洗手间用手捧水随便抹了一下脸,头发梳了一下,感觉清醒了不少,充足的睡眠让我觉得神清气爽,要是饱饱地吃上一顿就更好了。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射了进来,天啊,太阳都升这么高了,我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不知道罗家兴会不会找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