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个周末,吴淞口国际邮轮港热闹非凡。“翡翠皇后”号船壳墨绿,甲板以上涂满海鸥般的纯白,与蜿蜒海岸线交相辉映出碎银的光彩。
冬日里难得的天晴让登船工作不再枯燥乏味,服务生用最饱满的笑容接过乘客们的邀请函。本该浓烈芬芳的香水味道在这种场合异常寡淡,因为这艘船上的大部分客人都是五感灵敏的哨兵。
服务生送走一位身穿旗袍的贵妇,转身接待后续客人。迎面走来的哨兵身材优越,修挺宽肩撑起雅致内敛的洋白色西装,鸽血红胸针艳丽如当空残阳,透出不协调的张扬与高傲。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稍矮的青年,面容清秀,肤色白皙,五官有种不经人世的单纯。
哨兵停在等船口,微微侧身示意助理上前。助理手中提着经典款老花皮箱,从容拿出信函递给服务生。凑近距离后,服务生才发现他的左耳佩戴着同样的鸽血红,只是嵌进了骨传导耳机外壳里,不甚明显。
“欢迎您,alexleroy先生。”服务生对哨兵说,“您的助理需要通过安全检查。”
“嗯?”
被唤作alex的哨兵垂眸扫了他一眼,混血感极强的立体五官变得凌厉而具有攻击性。分明是弯唇笑着,神色却隐隐压抑了不悦。
“alex!”客户经理从吧台里绕了出来,言谈热情,“我今天一直在等你,终于来了。”
厉卿不动声色躲过他的贴面礼,矜贵造作地伸出手:“gabin,你的人很尽职尽责——过分尽责。”
意思就是怪服务生没眼力了,加尔比恩连忙赔笑道歉,推着厉卿往里走,使眼色让服务生放人。褚央提着皮箱跟在厉卿身侧,乖乖扮演花瓶形象。
“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潇洒了,看来还是故乡的水土更养人。”加尔比恩视线停留在褚央身上,饶有兴致地问,“这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厉卿没看褚央,只是低头抚摸鳄鱼皮手套:“我表弟,现在跟在我身边做事,叫他saphir就好。”
加尔比恩切换到法语:“原来是你弟弟,我还以为……”
后续的话语点到为止,厉卿怎么听不懂他这句里的暗示?他仅仅一笑了之,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加尔比恩见厉卿沉默,识相地闭嘴,把他领到电梯口:“行李已经送到你的房间,好好休息,晚上见。”
“谢谢。”厉卿站在金碧辉煌的轿厢内,顶光照在深棕色的卷发上,威严而轻慢。他看了褚央一眼,褚央立刻会意,从衣兜里拿出一小管淡绿色液体,塞进加尔比恩的手心。
“先生,在船上的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了。”褚央对男人眨眼,“alex送给你的见面礼,三毫升天然萃取向导素。”
加尔比恩紧握住那支试管,眼中光彩像是见到猎物的饥饿猛兽。
“alex一向慷慨。”加尔比恩抑制住当众打开试管的冲动,轻拍褚央的肩,顺手把两张烫银卡片插进他西装的胸前口袋里,“这是我的回礼,祝你们在翡翠皇后上玩得开心。”
褚央笑纳了,赶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站到厉卿身边,好奇地打量四周,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厉卿已经看好摄像头的位置,全程没有对褚央说话,刚到楼层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alex先生,这边请。”
服务生太多了,除去少数身着执事服的真正侍应生,其余都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哨兵特工。他们后腰的对讲机是去年出现在中东战区的军用设备,黑色皮包下应该是cz83和组装爆竹枪,改制麻醉子弹能放倒暴怒的a级哨兵。
厉卿看清他们的装备,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让人带路。有意无意地,他感受到哨兵们集中在自己后背的视线,最后这种打量流转到褚央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您的房间在这里。”服务生停下脚步,“邮轮内的全部房间都采用指纹密码双重锁,您的生物信息已提前录入,午餐会在四十分钟后送到。”
褚央用小费打发了他,走进套房。他们所在的一等舱套房有两间卧室,装修豪华,视野开阔,充满了资本主义的腐败气息。褚央把lv皮箱扔到地毯上,抱怨道:“重死了!究竟塞了多少东西?”
厉卿从身后牵住他的手,边给他按摩边轻声说:“辛苦,我先检查一下房间。”
雷厉风行的哨兵打开皮箱,拿出通讯设备走进卧室,扫描可能存在的监听器、拦截仪与针孔摄像机。褚央也没闲着,抱着手提电脑上床,点开与徐图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时间是凌晨五点。
saphir:alex与saphir已就位,暂未发现异常。
xuthus:辛苦︿友情提醒,我给你们准备的行李没有安全套,请禁欲
saphir:……
xuthus:要是被保洁员发现了用过的避孕套,多有损形象啊,和表弟乱伦什么的︿-︿
saphir:你能不能发点有营养的消息???!!!比如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是他的助理兼表弟??
saphir:alligi执行任务经验丰富,你要配合他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骂骂咧咧地拉黑了徐图,心知玩过头的徐图连忙发消息求和,总算哄好褚央,让他把任务细节再看几遍。褚央盯着屏幕中哨兵的证件照,不自然地看了远方的厉卿一眼,再看回屏幕。
简单易容过后的厉卿更显出混血特质了,眼窝深邃,瞳色与发色都极深,深情与专注,反倒被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冲淡了感性。资料里的alex是一位中法混血,表面上是某国际高奢香水品牌的香料供货商,暗地里经营了相当规模的人工向导素产业。
徐图给厉卿办了齐全的配套证件,又发来许多资料让厉卿补课,其逼真程度连褚央都叹为观止。如今的厉卿已不再是中央塔的特级哨兵,而是真正的、优雅的、黑白通吃的香料大亨。
“来到翡翠皇后这艘游轮上的哨兵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药材商,军火商,以及代表各地政府与财团势力的金主。”徐图在视频那端说,“alligi,哦好吧,现在应该叫他alex,混合了中法两国血统的年轻商人,此行目的是为内地贸易商会采购一批香料原货,顺便参加邮轮旅行最后一晚的狂欢拍卖夜。根据我的情报消息,左潇会出现在拍卖场,向全世界展示他的最新研究成果。”
褚央被他诗朗诵般的肉麻语气弄起一身鸡皮疙瘩,厉卿倒是习惯,专心致志地安装屏蔽仪与防盗装置,不为所动。
“而你,saphir,作为alex的远房表弟兼生活助理,请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紧他,非必要情况不得使用精神力,更不要暴露自己的向导身份。”
此刻躺在雅加达沙滩上晒太阳的徐图声音慵懒,说完冲褚央抛了个媚眼。厉卿走过来一把夺走电脑,冷冷地说:“如果没有别的废话就不要浪费时间。”
“哇,你好狠的心!”徐图表情浮夸,“是在报避孕套的仇吗?”
“挂了。”厉卿挡住他看褚央的目光,压低音量说,“我不用避孕套,多谢关心。”
徐图惊悚恐怖的面孔来不及定格便消失,空荡房间内漂浮着洗涤剂与空气清新剂的香氛味。褚央仰头看着厉卿,张嘴想说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中餐点了蜗牛,你爱吃吗?”
厉卿抢先开口,挨着褚央的肩膀坐到床沿边,被冷黑色鳄鱼皮革包裹的食指敲他手背,发出暧昧邀请。
“……好。”褚央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
“那就多少吃点,然后睡午觉休息。”厉卿摘下手套,自然而然圈住褚央的手腕,像是提前预演好了行动,牵起他往起居室走,“行不行?”
褚央当然不拒绝,也很快忘了自己要问厉卿什么问题。邮轮出发离港时他刚好躺上床,一声长鸣过后,翡翠皇后开启了表面精彩的非凡旅程。
“睡不着?”
厉卿坐在床边看《神曲》,偶尔转头观察褚央的呼吸。带有淡色血管的眼皮遮住了曾经耀眼的蓝色双瞳,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
“原本很困的,但一挨到枕头,又莫名其妙清醒了。”
褚央不好意思说实话,被哨兵过分纵容的后果是离开了温暖拥抱便无法安然入睡。厉卿却像读懂了褚央的小心思,把书放到床头柜,脱掉皮鞋挤上床,捏褚央的后颈。
“要不要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顺着厉卿给的台阶滑滑梯,转身翻进哨兵臂弯中,心满意足地睡了。厉卿等他呼吸平复,才单手继续拿起书本,空出右手给褚央顺毛,揉按他下颈的软肉。
“喵呜~”
异瞳狮子猫凭空出现,踩着厉卿的腹肌摇尾巴,摆明了也要哨兵呼噜毛。厉卿把小猫拖进怀里抚摸,眉眼间藏不住笑意:“芝麻球,怎么跑出来了?”
芝麻球比褚央更傲娇,软软地呜咽,摊开肉掌往厉卿手心蹭。厉卿雨露均沾地抓它脑袋,睡熟的褚央便跟着不断轻哼,舒服得满脸通红。
“吼——”
近云感受到芝麻球现身,兴奋地钻出来蹦迪,叼着芝麻球后颈就要独享猎物。厉卿打了自己精神体一巴掌,不顾父子情分警告它:“别动!”
近云委屈,但近云不敢乱来。芝麻球钻进褚央怀中,紧贴向导的面颊撒娇,看得厉卿口干舌燥。
“芝麻球。”厉卿哑着嗓子说,“这段时间不要出来,可以吗?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是向导,那就危险了。”
精神体当然能明白主人在做什么,听话地摇尾巴,异色双瞳亮如晶石。厉卿安静守着褚央与芝麻球睡觉,东北虎趴在褚央身后,缓缓垂头靠他的肩膀。
正午阳光褪去炽烈温度,和煦洒进房间,带来海盐的清苦气息。厉卿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美好,他置身其中,竟然有些骨头酥麻,脑海里复杂的算计全都蒸发为泡沫,飘到窗外的蓝天白云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只猫,一只虎,一张床,一双人。
再工作就不礼貌了,厉卿心想,等任务结束就带褚央去北欧乘坐邮轮看极光。
于是就这样虚度下午的光阴,直到落日西沉,厉卿也没再看进去几个字。诗歌内容早已烂熟于心,如果研习《神曲》是每位哨兵的众生修行,也许厉卿能够提前结业。
更晚些时候,褚央晕乎乎地睁眼找水喝。厉卿将纸张泛黄的书本收拾好,把他抱进浴室,站在镜子前给褚央穿上衬衫夹。
“嘶——”褚央用手触摸那圈黑色的腿环,“这是什么?”
丰盈匀称的大腿被圆环卡出不易察觉的弧度,轻轻晃动出肉感的浪,活色生香。厉卿大手顺着褚央的后臀往下探,肆意留下青紫的掐痕。
“衬衫夹,给你固定用的。”厉卿低头在他腿环里插进一把软刀片,“要戴美瞳吗?”
褚央犹豫片刻说要戴,厉卿留下提前准备的晚宴礼服,离开浴室去收拾东西。十分钟后,褚央揉着眼睛在厉卿面前站定,虹膜已然完全漆黑。
戴上美瞳的好处是能够隐瞒向导身份,坏处同样明显。
“有点不舒服。”褚央说,“我感觉精神力也被影响了,有点迟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今天是出港第一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厉卿再次检查手枪子弹和烟花刀,“随时跟紧我,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和我说。”
“好。”
褚央接过刀,送进后腰皮带特质的卡槽里,搭上门把手。厉卿拉褚央转了一圈,把他压到门板上接吻。
“唔!”
褚央闻到极淡的花烟香,似乎是玫瑰,但与厉卿平日里总抽的那款保加利亚之泪不同,混杂了更成熟厚重的木质香。哨兵眼中显出欲望,被迷离夕阳晕成抽象无言的真情流露。
气氛好得过头,因为害怕起反应,这个短暂的深吻浅尝辄止。褚央手指插进厉卿的发丝,刻意弄乱了他做好的造型,用迎合的语气说:“我已经感受到你心底的野兽,厉卿。”
厉卿埋在他颈窝里笑,低声念了什么,鸿毛点水般轻巧,褚央没听清。他们岑默地彼此相拥,整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松开了手。
哨兵推开门,逆光挡在向导身前,像至高无上的主君。深紫色成衣勾勒出他的翩翩风度,他的笑里藏刀,他的不屑一顾,他的有所忌惮。
五分钟后,来自法国的混血商人alex带着贴身助理saphir走进餐厅,指间夹着未点燃的木槿花烟,身姿挺拔,绝世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