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以前看到的我是那么的光鲜亮丽,那么的幸福美满,原本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我错了,他根本就是个魔鬼。”
“从嫁给他后,我便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无论我做什么,我去哪里,他都要过问,他总是怀疑我红杏出墙,总是怀疑我对他不忠,甚至每到夜里,他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拳打脚踢,对我各种施暴。”
她冷笑一声,忽然掀.开了衣裳,只见她的后背竟然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条条一片片紫青色,令人无不凄凉。
白尘心中一沉,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我对你一直冷淡么?这就是原因。你觉得我会对他最喜欢的师侄热情么,是的,他是很喜欢你,但你是男人,所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我是女人,我只能默默承受着他那种病态的喜欢,这种喜欢令我痛苦,令我煎熬。”
“我不敢告诉家人,因为我家只是一个小家族,根本不能和那八大门派的剑宗相比,我告诉他们只能是害了我的族人。我一直忍受着,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我一定要摆脱这种局面,甚至是亲手杀了他,我一直在寻找机会。”
她将衣服穿上,忽然哭了起来,显得是那么的痛苦与煎熬,仿佛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倾泻,一口气将所有的怨恨全部打开。
她忽然又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直到有一天,万春堂来了个小伙计,这小伙计长得十分俊俏,我便对他眉来眼去,想要以此做一些报复,呵呵,很快的,这小伙计就忍受不了我的诱惑,跟我上了床。”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人竟然是江湖上传闻的千面大盗,此人相貌凶恶,但带上了人皮面具之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令我意外的是,他似乎竟然爱上了我。”
“我对他说我遭遇的这些事情,他表示非常理解,他很爱我也很呵护我,对我言听计从,对我关怀备至,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与爱意,呵呵,是的,慢慢地,我竟然也爱上了他,甚至可以无视他原来的相貌。”
“我们互相倾诉着,我告诉他我的经历,他告诉我他的经历,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我在万春堂无力煎熬,而他在江湖上刀上舔血,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罢了。他答应我,他会将他杀了,然后带我离开,我起初心软了,但是后来他却是更加变本加厉,我只能硬下心来答应。”
“他在我的计划上死了,为了隐瞒下来千面大盗将他的脸撕了下来然后炼制成人皮面具,成了新的银木先生。再后来,剑宗掌门死亡的消息传遍了天剑郡内,这让我们惊喜万分,因为这样就代表着剑宗恐怕没有余力来管我们的事,是的,他们自身难保,还哪里有余力来管我们?”
“只要剑宗彻底覆灭,这里的事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甚至可以瞒天过海,继续做着我的贤惠娇妻,而千面大盗则是决定从新开始,改头换面迎接新的生活。我们郎情妾意,好不逍遥。可是你来了,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说完,段彩儿像发了疯一样扑了过来,一口咬在白尘手腕上,狠狠得盯着他。
“什么人,夫人堂主,有什么事么?”
似乎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厢阁外面的两个守卫过来询问。
段彩儿松开了口,笑道:“没事,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吧。”
两位守卫答应一声。
“夫人和堂主真是好人,看来又可以早点回去睡觉了。”
“是啊,感觉堂主好像变了一样,不像以前那么刁钻刻薄了,还是现在好。”
“希望一直能好好的吧。”
声音越说越低,直到彻底沉寂。
白尘的心也慢慢沉寂着,一时间,他失去了判断。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师叔还有这样的一面,这让他的内心十分难受,从小师父师叔都教育自己,最好要做一个好人,可是好人是怎么样的?前世的老师也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对国家家人有用的好人,怎么样才是一个对国家家人有用的人?
“杀了我吧。”
段彩儿笑道。
白尘静静地凝视着她,只见她笑靥如花,满面春光,已经没有丝毫恐惧。
可是他还没有动手。
“杀了我你就可以为你师叔报仇。”
“在我看来,他是该死,而在你看来,他是你敬爱的师叔。我不怪你。”
“他是该死,可我也该死,你可以尽管动手。”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一刻时的裁决。
可是白尘还是没有动手,他的目光闪过挣扎之色,明明可以很简单解决的事,此刻的他却很犹豫。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一切,好像都没有了答案。
手化为刀,只需一瞬,便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如此简单的事还需要思考么?
人性,到底有多复杂。
……
白尘回到翠香楼时已经是寅时时分,翠香楼楼阁的窗户上,白尘一个人喝着淡淡的女儿红,观看着天上的这轮明月。
月色极美,可是他的心却很复杂,甚至是五味杂陈。
回想着那一幕,他只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话。
“杀你,脏了我的手。”
她凄冷一笑,正当白尘离去之时,将插在门窗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在白尘的目光中了断了自己的生命。
月影下,是血花的绽放,与她的笑容一样美。
也许只有那一刻,她才是解脱的。
也许,也只有死,才能真正解脱吧。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其中善也可能包含着恶,恶又有可能体现出善,两者互通又共存,可无论怎么变,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明白了白尘只想立刻昏昏大睡,一觉天亮。
月色真美,就像是对他展开了怀抱,白尘仿佛已经醉了,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似乎,有些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