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中年狱卒皱着眉头立在那里权衡着李宏宇事件的利益得失,由于心中有着许多顾虑使得他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躺在躺椅上的李宏宇感觉脊背上有些湿乎乎的,原来他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现在可比中年狱卒等人还要紧张。
咯吱一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刑房的门打开了,马千户大步走了进来,这使得中年狱卒等人连忙躬身相迎。
“把他送回去,记得把尾巴给清理好,不要留下什么后患,要让外人以为他是得了急病暴毙的。”
马千户望了一眼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的李宏宇,以为李宏宇已经死了,于是沉声向中年狱卒等人说道,“这件事完了后你们会受到重赏,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花销。”
说着,马千户转身,准备离开刑房向张泉和崔公子、刘易禀报李宏宇已死的事情。
“千户大人,我们还未动手。”见此情形,中年狱卒连忙开口喊住了马千户。
“什么?”马千户闻言身形顿时就是一滞,神情惊讶地转过身望向了中年狱卒,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是足够杀李宏宇五六次的,如果不是中年狱卒这边迟迟没有上报消息他也不会赶过来查看,他不知道中年狱卒为何会违抗命令,难道不知道这个后果有多严重吗?
“千户大人,他说他外公与左佥都御史大人是结义兄弟!”中年狱卒连忙走上前,低声向马千户解释道。
“左佥都御史?”马千户闻言怔了怔,有些愕然地望向了躺在躺椅上的李宏宇,这个情况他以前可不知道。
“看好他!”
随后,马千户嘱咐了中年狱卒一句,大步离开了刑房,前去向张泉等人禀报这一突发状况,要是李宏宇所言所属的话那么杀了李宏宇的话将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就连武威侯都不敢招惹左佥都御史。
李宏宇自然听见了马千户与中年狱卒的那番对话,嘴角不由得闪过了一丝苦笑,看来他的这个谎言维持不了多久了,说实话他连左佥都御史的名字都不知道。
武昌卫后院的大厅里。
“你说什么?赵广丰与左佥都御史是结义兄弟?”刘易一脸诧异地望着立在面前的马千户,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怎么可能!左佥都御史是江苏人调任京城以前一直在江南任职,而且去年才过了不惑之年,岂会是赵广丰的结义兄弟?”这时,跷着受伤的腿坐在太师椅上的张泉不由得开口,冷冷地说道,“那些笨蛋被骗了!”
“还不快去,让他们快点了结了他的性命。”刘易闻言顿时反应过来,冲着马千户沉声喝道。
对于赵广丰,刘易并不怎么忌惮,赵广丰虽然在湖广士林享有盛名但其专于学术,与士林上的朋友都是君子之交,故而在湖广士林中并不属于哪一方势力,自然也就无法给刘易压力了。
与赵广丰相比,赵欣等年轻生员带给刘易的压力更大,要知道那些生员可是最容易冲动的,搞不好就会弄出什么大乱子来。
“卑职这就去。”马千户讪笑着向刘易一躬身后快步离去,他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中年狱卒如此经验丰富的一个老手竟然会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给唬住。
可话又说回来了,李宏宇虽然年少但却是襄阳府的童试案首,并非寻常的等闲之辈,故而能吓住中年狱卒也就好理解了。
“他在唬你们,左佥都御史根本就没来过湖广,不可能认为赵广丰。”回到刑房后,马千户望了一眼躺椅上的李宏宇,沉声向焦急地等在那里的中年狱卒说道,“刘大人已经发话,立刻解决了他!”
“是!”中年狱卒虽然心中还有怀疑,但既然马千户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不得不执行,有些无奈地向躬身应道,他不知道马千户所言是不是在敷衍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随后,中年狱卒挥了一下手,立在躺椅边上的那些大汉就一拥而上,死死按住了李宏宇的四肢。
马千户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望着李宏宇,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他准备亲眼看着李宏宇被行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宏宇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该来的事情始终会来,因此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后缓缓睁开了双目,望着站在不远处观刑的马千户神色严肃地问道。
“李案首,本官也是迫不得已,你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小侯爷!”马千户闻言冷漠地望着李宏宇,不无惋惜地说道,“下次投胎的时候记住,有些人千万不能得罪否则必死无疑,白白浪费了那些好的才华。”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的那些同窗现在为了我正四处奔走,你认为在我死后官府会如何安抚那些激动的生员?难道仅仅是拿这些可怜的狱卒当替罪羊?”
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望着马千户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神中有着一丝怜悯,“你不该参与这件事情,这个黑锅十有八九由你来背了。”
“你别闻言耸听,你将死于暴毙,届时衙门的仵作会进行证明,临近乡试没人会关注你的死活。”
马千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冷冷地说道,他可不喜欢李宏宇那种怜悯的眼神,要知道李宏宇不过是个待宰的羔羊而已可现在表现得却像一个主宰者。
“正是因为要乡试了,所以你才必死无疑,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群情激奋的生员,难道你认为那些生员是那么好骗的?会相信我凭白无故地就死于暴毙?”
李宏宇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没想到竟然愚蠢之至,死到临头了还在帮别人数钱,你觉得官府的那些人有谁能担得起扰乱乡试的罪名?又有谁愿意自己的衙门受到生员们的冲撞?”
听闻此言,马千户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他不得不承认李宏宇说的是事实,倘若那些生员没有像张泉等人预料的那样偃旗息鼓而是群情激奋,那么到头来肯定有人会被用来当替罪羊,从官阶上而言他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虽然马千户与李宏宇无冤无仇,但要想给他谋害李宏宇安插一个罪名还是轻而易举的,只要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讨好张泉那么就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如果马千户涉世不深的话恐怕不会相信李宏宇的这番说辞,可关键是马千户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见识过不少世间的丑恶,因此被李宏宇的话所触动,进而感到忐忑不安。
“他姥姥的,希望这种境况不会有下一次了!”
见马千户陷入了沉默,李宏宇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个马千户的心智不是太高,否则的话要想忽悠住他可不容易,这使得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中年狱卒等人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目中纷纷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李宏宇先前的那番话使得他们不由得毛骨悚然。
“虽然你必死无疑,但你还有机会救你的妻儿老小,把我杀了后让他们带上足够多的钱财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上一生。”
望着陷入沉思的马千户,李宏宇决定再打击他的心理防线一下,于是沉吟了一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固然该死但你的家人却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连进来。”
“你在吓唬我!”马千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面色铁青地望着李宏宇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知道我肯定会死的,根本就没指望活着,只不过觉得没必要为了我的事情牵连上那么多的无辜者。”
李宏宇见状双目寒光一闪,知道马千户的心境已经乱了,因此趁热打铁地说道,“你应该已经有了可爱的儿女,你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给他们安排好一条后路,或许他们的年龄还够不上杀头,但不知道是否能经受过边疆的风沙。”
通常而言,那些满门抄斩的人家中皇帝都会开恩以示仁德,未满十六岁的男丁和女丁可以免除一死,发配边疆充军。
可如果案犯运气不好惹恼了皇帝那么后果可不堪设想,全家不管男女老幼甚至家畜都会被杀个精光。
马千户杀了李宏宇这个生员的话那么将与杀官同罪,肯定会累及全家满门抄斩,不过那些未满十六岁的男丁和女丁十有八九会被充军塞外,自此孤苦一生,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少人甚至路上就经受不住颠簸凄惨地死去。
“住口!”马千户闻言顿时暴怒,刷一下抽出腰刀架在了李宏宇的脖子上,怒气冲冲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了你的信口雌黄?信不信一刀杀了你!”
“如果有那么多人陪葬,想必黄泉路上不会寂寞。”李宏宇望了一眼胸口急剧起伏、脸上涨得通红的马千户,缓缓闭上眼睛后说道。
此时的马千户无疑是被他说到了痛处,进而色厉内荏地威胁他而已,他才不会相信马千户敢用刀杀了他。
“千户大人息怒,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中年狱卒见状连忙走上前,神色焦急地劝道,要是马千户冲动下一刀砍了李宏宇,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不仅马千户连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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