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天气到是并不多么好,灰蒙蒙的,看起来犹如被纱布罩住,站在自家庭院里,穿着雪貂外套的粉嫩丫头,有些意兴阑珊的扯着一节桂树枝无聊的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此处是李家占地颇大院子里一处天井,乃是李家三小姐李南阳的别院,院子装扮到是并无太多奢华,只是在个别角落里,有古色古香的家具摆放,上面放着各种年成的书籍古典。
透过东边的窗户,可以看见闺房里面装扮别致,有清单简约的花朵悄悄绽放,室内暗香袭来,素雅之中,到是充斥着女儿家家的别样情绪。
旁边一位少年款款而来,身穿华服的少年,眉宇之间一抹英气无法掩盖,生的颇为俊俏的容颜上,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又带有温润感,气质醇厚,书卷气特别重。
“南阳,在干嘛呢?”少年年方十四,然而出落的已经越加笔挺,此刻看着自家小妹脸上那一抹无法掩盖的失落感,少年眉头微蹙,想来早熟的小妹,难得看到如今这番愁容。
“二哥,我们是不是要走了?”李南阳开口,糯米一般的嗓音里,夹杂一丝不舍。
李龟年当即明白自己小妹心绪,此刻既然明白缘由的他,来到李南阳身边站定,盯着天井内的积雪,李龟年的脸上有着一抹微笑。
“舍不得刘不易?”李龟年开口说道。
李南阳握住桂枝的手顿了一下,埋着头的她抬头看向自己二哥说道:“难道我们一定要去外面世界?”
李龟年侧脸上的微笑不减,他抬手触摸了一下这方天地,虚空出现一丝丝金线,最终在他手中凝热÷书成一道泛着金光的符文,最后少年扬了扬手,任由那道符文消失在空中。
“这方世界,对于我们来说,终究还是太小了!”李龟年转头看向自家小妹,从小妹精致的脸上,李龟年看到的是大道之上的坦途。
“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呢!”李南阳犹如闹别扭的小女孩,扭头继续在地上用桂枝写写画画。
李龟年有些头痛的摸了摸额头,自家小妹什么都好,但是就是对那刘不易放不下,真正说情爱,到是谈不上,但是这份情感,对于注定要在修行一途之上走的很远的李南阳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就算少年天才的李龟年,也看不透,更猜不准。
一阵寒风起,屋檐下不少造型生动的草编昆虫在寒风之中摇摆,李龟年看向那些昆虫,本来有些坚硬的内心,却是又泛起一丝温柔。
想想那个小子,一路走来,到也真是太不容易。
伸手从房檐下草编昆虫里拿出一只蚱蜢的李龟年,看着已经枯槁叶片上的干涸叶脉,眼中有着思量。
“小妹,你拿着这两本书,去见见那个小子吧,太爷爷说,我们估计还有一周时间就要启程了!”李龟年将两本书放在李南阳旁边,然后转身离开这里。
李南阳转头看了看那两本书,愣了一会儿的她,才拿起书本向外走去。
看着从院子里出来渐渐远去的李南阳,李家两兄弟从两边门房后不约而同的走出来,相视一笑的兄弟俩,李龟年猜到了自家弟弟的想法。
“都听到了?”李龟年问道。
“虽然刘不易那个小子,对我们李家也算不错,和我们的关系也算挺好,但是,如果他真的会影响小妹的修行之路,到时候我也会有所取舍的!”李庆云盯着自家二哥,眼中有着一抹决断。
李龟年听到自家三弟的话,到是并未评论,“现在说来,到底真的会不会影响到小妹,还为时尚早!到时候咱们真离开这片古地,至于还会不会回来?又会见到多少人?多少事?估计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李庆云听出了自家二哥的话里意思,他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大哥来信说,主家那边对你和小妹都很看重,想来这次你们离开古地后,到时候修行一途,必然一路畅通啊!”
李龟年转头看
向自家三弟,从李庆云有些笑容的表情里,李龟年看到自家三弟眼神里的失落,李家年轻一辈,四位子女之中,唯独李庆云最不得志。
一个注定无望山巅风景的人,自然比起都是璀璨骄阳的兄弟姊妹们,心里那份难受,不是一言可说的!
“三弟,你也别觉得失望,修行一途,其实不是一条路!世间有武修、有灵修,还有山神水神,红尘气运加身,也算是一种修行,我曾经给你讲过很多故事吧,那些各州名山神将,大江水神,周天神官,可是比肩山上三四品大修行者的!”
“二哥,三弟知道了!”李庆云点了点头。
这次李家三子离开天罪古地,其中李龟年和李南阳需要到李家主家报道,李庆云则是需要前往苍洲东部一处大国担任一官半职。
俗世为官,当然少了一份山间修行者的宁静自由,可是对于喜欢钻研人心的李庆云来说,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很好的安排呢。
想通了这一环节的李庆云,转身离开了这里,打算出门晃荡一转的李庆云,在村里白石巷那边遇到一个老年人,带着一个小胖子,此刻那个老年人以心湖告知,想要约他一谈。
李庆云打量了一下老年人,一身华服的老人家,看起来到是颇为和善,而跟在他身旁的小胖子,玩性颇重,对于身边不少东西都有好感,只不过碍于身旁老者,小胖子才不敢敞开了撒欢。
李庆云到是并未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在白石巷转了一圈,直到正午时分,才仿佛有些逛够的来到一处茶楼,打量一圈的他,落座于一张坐了两个人的桌前,要了一杯茶水,然后自顾自的喝起来。
刘家门口,李南阳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这边刘不易从外面回来,看见李南阳,当即问道:“四小姐,你怎么来了?”
李南阳看了看有些长个的刘不易,到是并未说什么,她将怀里的书籍递给刘不易,“这是二哥让我送给你的!”
刘不易接过李南阳手中的两本书籍,看了看,一本名为《天地宝录》,一本名为《神鬼志》,两本书都挺厚的,显然内容颇为丰富。
而刘不易正要问问李南阳为什么李二公子将这两本书送给他,李南阳却是已经离开他家,临走前,李南阳回头说道:“不易哥哥,我一周后就要走了,到时候你要来送送我吧!”
刘不易看着李南阳眼中的请求,带着笑脸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李南阳笑颜如花,犹如这寒冬里最美丽的风景。
茶楼里,年纪轻轻的李庆云和老者相对而坐,一副公子哥模样的李庆云,虽然脸上还有稚嫩,但是做事起来倒是老气横秋,招呼小二要来好茶好菜,吃着花生米的模样,江湖气够重。
老年人将少年的表现看在眼里,只是喝着清茶的他,倒是没有在乎少年一副斜眼瞧人无教养行为,旁边小胖子探手伸向那碟花生米,有些嘴馋。
李庆云也不小气,抓了一把花生米的他,放在小胖子手里,顺便捏了捏小胖子有些富态的脸。
在李庆云的心湖之中,响起老年人的声音,“李家三公子,我是大夏王朝的左司马曹国璋,今日特别约你在此一热÷书,乃是因为我有好事要和你一聊!”
李庆云怔了怔,到是没有猜到眼前这老人,居然是大夏左司马。
对于天罪古地脚下的大夏,李庆云还是能通过家族内部的一些消息,了解一二,其中就有大夏的建制。
大夏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帝国,经过几百年的打磨,这个庞然大物变得越加恐怖,雄踞苍洲西南地界,几乎没有对手。
而大夏内部的修行宗门,凭着国策顺昌逆亡的铁血推行,如今除了那种不成气候的小门派,稍微大点的大多数要么被拆了祖师堂,要么就是成为大夏的附庸,被编入某个编制。
在大夏朝廷上,最至高无上的当然是帝位,而在帝位之下,文有三公,武有六帅,当然,皇亲
国戚里面的诸侯和异姓王单论。
三公之下,则是下分六部,六部最大官职乃是尚书,大夏面积辽阔,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在六部尚书之下,增设左右司马一职,便于管理整个帝国上下冗杂之事。
大夏左司马,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官职了。
李庆云年纪不大,然而此刻却是盯着老者,稍微施礼,也算是和对方打了一下尊敬对方。
“曹大人找我,可有什么好事呢?”李庆云吃着花生,盯着外面的街道,四下偷瞄的眼睛里,有着一丝紧张。
“三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放心,此事与你来说,好处大大!”大夏左司马曹国章虚眯着眼,脸上有着一抹笑容。
“不过在说事之前,老夫要问你几个问题,可以?”
李庆云点了头,虽然不知道这大夏左司马即将问自己的问题是什么,但是李庆云心中也不发憷,没办法,身为李家四子之中的他,修行这些一塌糊涂,但是这谈话、溜须拍马到是颇为上道。
“三公子,你们李家一门四麟儿,其他三人,皆是仙气袅袅,唯独你一身烟火气,心中可曾失落?”曹国章嘴里缓缓说道,他的眉目之间,却是将李庆云的表情收在眼里。
李庆云一双满不在意的眸子里,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丝,他嘴角上常有的玩世不恭的轻佻,加重了一点点。
“哈哈,这位曹大人说笑了,我身上难道不是一身贵气?还有,我活的很快活!”李庆云喝着茶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很好,三公子,我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我告诉你,刘家那小子将会成为你小妹修行路上的最大魔障,你可相信?”
李庆云摇了摇头,一幅看笑话的样子看向曹国章,“你这老大人,到是真爱开玩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没谱了!”
曹国章并未解释,说出了第三个问题,“如果有机会让你执掌我大夏一方山水阁,你可愿意?”
这个问题,让李庆云眉梢之上,多了一丝凝重。
大夏山水阁,乃是专门管理那些修行者的一个隐秘部门,权力颇为巨大。
“三公子,我家相爷说了,你是可造之才,不想明珠蒙尘,所以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捞起你家后院井中丹砂,于三日后的清晨,在村里面那口老井旁边见面!”曹国章说完,便是带着那个胖小子离开茶楼。
看着离去的老人背影,李庆云眼眸之中有着思索,吃着花生米的他,倒是很好奇那位素未蒙面的大夏左相是和许人物了。
李家后院深处,有着一口老井,此井名为丹砂,据说常常饮用这一井水,可以延年益寿,实则乃是水中沉淀一种名为丹砂的灵物。
丹砂色红,非特别之人不可视,然而李家上下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李家老三李庆云,却是能够看到井水之中的血红之物。
李家老祖曾经说过,这口丹砂井水,乃是红尘业火之精所凝,这一井的水,对于修行者来说,堪比最恶劣的毒药,然而对于那些山水神明来说,又是最大的补药,所以,对于这口井,李家一直都隐晦莫名。
今儿,李庆云从外面回来以后,便是来到很久都没有来的丹砂井边,坐在井口边缘的李庆云,盯着下面犹如血液一般翻滚的井水,脑袋中在回忆那个大夏左司马大人的话。
曹国章带着胖小子在村里晃悠,并不着急,因为老乞丐已经给他交代过,这李庆云最后必然会来找他,所以,他所要做的,只是等待。
想到这里,曹国章不由对那位大夏左相更加佩服,他想起了老乞丐曾经给他说过的一些话:
“为人者,骄傲轻狂,情流于表面之人,乃是最下等;含蓄内敛,目光稳重者,乃是中等;嬉笑怒骂无常者,乃是最上等!”
“妙!左相大人太妙了!”曹国章突然忍不住的说道,吓得一旁那个小胖子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