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许六月觉得符湛之贱,后来觉得他傻,现在看到他又贱又傻地在楼底下跟她大力挥手,她觉得他有点可爱。身体先于脑子行动,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出房门在玄关换鞋了。
许母切了水果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了,问了一句:“干什么去?”
“买点东西。”许六月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许母“哦”一声,拣了块橙子放在嘴边,随即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超市都关门了吧?”
沙发上看春晚看得认真的六月奶奶这时往自己儿媳妇这边看过来,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白眼:“当然是借口了,这么笨出去别说是我儿媳妇儿。”
“……”许母放下水果盘,进卧室撩了窗帘往楼下看,就看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奇怪男人仰着脑袋看她家的窗户。
符湛之?许母冷笑一声,说什么只是朋友,人家这都上门了,还是在除夕夜!看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恨不得飞出去找男人才好。这么一想,许母又笑了,看来是不需要她担心了。
许六月随便套了双靴子就往楼下跑,到得楼梯口,却又慢了速度,做出懒洋洋的样子,慢慢地走到符湛之的面前,很嫌弃地问:“你来干嘛?”
符湛之嫌弃距离不够近,自己往前迈了几步,然后伸开手臂一个熊抱,将许六月收进军大衣里面,脑袋埋在她的颈间,撒娇似的,声音闷闷的:“想你了嘛,好想你。”
许六月本来下来就没顾上穿外衣,外面只一件毛衣,正强忍着冷意做潇洒状,此时被厚重的军大衣以及符湛之热烫的胸膛包围住,顿觉全身暖意。
一时间,便舍不得推开了。因此符湛之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开的时候她微微皱了眉毛。但随即,脖子上就多了一条半灰半黑的围巾。符湛之一圈一圈地将围巾往她脖子上绕,完了还打了一个结,洋洋得意地打量一番,满意地笑道:“这下把你捆住了!”
围巾被绕得紧,许六月勒得难受,低着头抬手松了松,看着灰黑毛巾映在自己的白毛衣上,突然又想再紧一些。
“好看!”符湛之拍手,然后右手食指点着许六月的鼻尖,粗声粗气醉意明显地叫道:“不准摘下来!”接着左手往许六月腰后一揽,又将她搂了来,弯着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呢喃:“不推开了好不好?除非……除非你不喜欢我。”
许六月睫毛颤了颤,眨了一下眼睛。垂着的两只手动了动,伸向了大衣里面符湛之的腰,环住,贴紧,接着头也埋了进去,轻轻说了一声:“好。”
符湛之本来弯着腰就许六月的身高,被她这么一搂就挺直了身子,下巴刚好可以搁在她的头顶,他就搁了上去,右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许六月忽然想起什么,在符湛之的怀中仰起头问道:“杨茜呢?”
闻言,符湛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她被她男人抓走了,这样,拎小鸡一样。”说着他抬手示范了杨茜被拎走的动作。
许六月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这个人喝醉了竟然是这么个样子。
“咳,咳咳。”楼上忽然传来几声咳嗽声,许六月与符湛之同时往上望去,只见许母的头从窗户里探出来,看不清表情。
符湛之放开她,两只手一齐向她挥着,比先前更傻。“我走啦。”
许六月看着他,想把他咧开的嘴缝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啦你快上去快上去。”符湛之一边笑着说一边倒退着往后走,然后扑通一声,摔了。好在穿得厚,不至于屁股开花。他爬起来又傻笑,然后转身蹬蹬蹬跑了。
许六月抚着脖子上他留下的围巾,上面还留有他的味道。她实在是……不想再撑了。她将自己埋进围巾里面,狠狠地呼吸了两下,然后转身上楼。许母早已候在门口,等她进门就眼一斜,说道:“不叫他上来?”
许六月不知为什么生出了叛逆之心,不阴不阳地笑了一下,说道:“叫上来干什么,跟我睡觉?”
“爱睡不睡,我是管不了你了。”许母瞪了眼,拂袖而去。
许六月嘴角翘了起来,拿了手机跑到房间里,一遍一遍地听符湛之给她发的语音消息。
“想你了……”
“好想你……”
“好喜欢你……”
“许六月,我很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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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这天早上,许六月一家子晨起去公墓祭祖,许父开车,她坐副驾驶,后排坐许母和爷爷奶奶。车刚开出小区门口,就见一坨绿色蜷在路边。许父开得快,那绿色在眼前一闪而过,许六月回头仔细看了几眼,慌忙喊停,许父不知发生了什么,又过了几百米才将车停了下来。许六月一个箭步下车,车门都没关好就回头跑了去。
许母回头去看,了然于胸,摆摆手叫许父继续开:“别管她了,看她是去不了了。”
“得令!”许父听话地重新踩了油门,许六月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
许六月奔回小区门口,果真见符湛之裹着大衣倒在路边,帽子几乎将整张脸都盖住了。她是又气又急,气自己明知道他喝醉了为什么不坚持送他。她用力推了推符湛之,他竟还睡得不够似的,咂巴两下嘴,翻个身,连眼睛也没睁一下。
许六月干脆给了他一个巴掌,终于将他打醒了,手心触感滚烫滚烫的,她吓了一跳,抬着的手缓缓放上他的额头,登时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发烧了!
看他这样,应该是在这路边睡了一夜了,醉鬼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当事人此时却还一副懵懂状,歪歪扭扭地坐了起来,拢了拢衣服,又揉了揉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然后看到许六月的时候就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六月,头好晕……”
“蠢货。”许六月无可奈何地使力将他拖起来,半搀半拖地把他弄进了附近的诊所。
“三十九度二,要挂水还是吃药?”诊所医生甩甩温度计,冷冰冰地说。
“挂水!”
“吃药!”
前者是许六月,后者是符湛之,一脸惊恐的样子。
许六月瞪他:“挂水好得快!”
符湛之扁扁嘴,不想跟她说话,对着医生说:“医生,吃药就好了!我身体很好的!”
那女医生四十多岁,瞟了符湛之一眼,道:“这么大个人还怕扎针?”她动作利索,拿出几盒药以及一个装着几颗白色药丸的小袋子,推给符湛之,然后手指在桌上的算盘上啪啪啪几下,算出金额叫他付钱。
符湛之掏了掏口袋,很艰难才找出一张票子,而后拿了药拉了许六月就跑,那利落劲儿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人。
许六月哭笑不得,又担心又好笑,看着他风一样的侧脸说:“你怕扎针啊?”
“谁说的!”符湛之面色一紧,脚步慢了下来,才想起自己是个病人,顿时身体发虚,软绵绵的靠着许六月,病怏怏地说:“我妈说挂水不好,要尽量少挂……挂多了免疫力都下降了,最好药也少吃,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许六月点点头:“哦,原来也怕吃药。”
符湛之心虚,干脆眼一闭,装死。
“赶紧回家。”许六月晃他,催他走。
回到家里,符湛之将被子一拉,蒙住自己的脸,迅速催眠自己。其实也用不着催眠,他本来就晕,刚才那么一跑就更虚了,现在头昏眼花地只想睡个昏天黑地,但许六月不如他愿,逼着他吃药。
“你喂我。”符湛之将嘴巴闭得紧紧的,眼睛半睁着看许六月,像是快撑不住了。
许六月觉得自己像养了一个儿子,叹一口气,迅速将药丸塞进符湛之的嘴,然后自己喝一口水,渡进他的嘴里。虽然吻很美妙,但符湛之的脸依然皱成了一团,嘴巴里仍然还留有药味。他只好更加努力地亲吻,试图用许六月的味道覆盖掉药丸的味儿。
许六月晕晕乎乎地想,完蛋了,她要被传染了。
两个人当真都病了几天,许六月连拜年都没去,虽然他们家也没几家人家好拜的。她拿了符湛之的手机,用他的微信给自己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别问她怎么知道密码的!
符湛之发现以后心痛不已,许六月横他一眼,道:“我原来有好几个红包可以拿的,你补点不应该?”
符湛之惊讶不已:“你这么大还有红包?”
“当然,没有结婚就有红包。”
符湛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你不肯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