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1)

子时一刻,宋王府中各处院落皆已熄灯安歇,唯兰园一处小柴房中亮着微弱烛光。

柴房之中站着三人,另有一人手脚均被麻绳捆着扔在柴堆之中。被捆之人一身灰衣,口中塞着布团,正是刘义真身边那名何良。

刘义隆站在三人中间,因夜里十分寒冷,穿得也颇为厚实,内里是莹白棉质的襜褕,外罩浅色兰纹棉袍,手中还带着黑白地刺菱纹手套。他左边是梁子高,只穿了一身轻便的暗黄长袍,右边则是一名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

那何良坐于乱柴堆中,神情十分轻蔑,即便被抓也毫无慌乱之色。

刘义隆淡淡道:“去将他口中布团取了。”

梁子高领命上去取了布团,又回到刘义隆身边。

何良冷笑道:“原来那袁姬果然与三公子有私情,否则怎会半夜跑来兰园?”

梁子高呵斥道:“住口,阶下囚还敢逞口舌之快!”

何良表情更是轻蔑,“你也不过一介下人,又有什么资格开口?方才若非你旁边这黑衣人,凭你,也想拿得住我?”

“你!”梁子高脸色涨红,他武艺确实不够出众,逃跑追踪尚可,制敌却弱了许多。

“子高,不必多言。”刘义隆拉住梁子高,行至何良身边,“你是二哥的人,如今落在我手里,又看到袁姬半夜来兰园找我。你以为,我还能留下你吗?”

何良脾气也挺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何良从不畏死。”

“好吧!那我便亲自送你一程。”刘义隆语气轻飘飘,由他口中说出杀人仿佛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他脱了手套,自那黑衣人手中拿过一柄长剑,噌一声,将长剑拔了出来。

何良倏然瞠目,心中惊疑不定,似不敢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刘三公子能亲手杀了他。

刘义隆比划着手中长剑,兀自说道:“我虽不会武功,但你且放心,人体几处致命要害我皆熟知,保证不会刺偏了叫你平白遭罪。”

何良已惊出一身冷汗,脑中慌乱一片,只得一个念头逐渐清晰,他当真要杀了我?

刘义隆陡然以剑刺向何良左胸,速度虽不快,力度也不大,但足已刺穿心脏。

何良大惊失色,下意识在乱柴之中翻滚一圈,躲过了刘义隆的剑。

刘义隆一击未中,便放下长剑,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并非如你口中所言那般不惧生死。”

何良倒在柴堆之中,表情羞愧不已。

“世人皆有贪生之念,你既不想死,我便放了你。子高,去给他松绑。”

“公子不可!”梁子高出言。

“勿需置疑,去松绑。”

梁子高只得上前替何良松了绑。

何良起身,动了动手脚,不敢置信地看着刘义隆,“你果真要放了我?”

“怀疑么?子高,再去将他绑了。”

“喏!”梁子高毫不迟疑地出掌往何良攻了过去。

何良自不能束手就擒,与梁子高就在柴房中斗了起来。那黑衣人见状也随之出手。何良双拳难敌四掌,况那黑衣人武功造诣竟到了出神入化至臻至绝之境,不出十招何良又被重新拿下了。

何良再次被麻绳绑了扔在柴堆之中,气急道:“枉你还是王府三公子,竟出尔反尔。”

刘义隆清淡一笑,“并非我出尔反尔,分明是你自己有所怀疑,我不过是顺应你的疑惑。”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怀、怀疑。”何良说得磕巴。

“如此说来,你还是贪生怕死了?好吧,子高,再去替他松绑。”

梁子高复又上去替何良松绑,不屑道:“好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何良脸色涨红,神情羞愤,但总算聪明地不再质疑刘义隆,抬脚便往外走,正要出门,又驻足道:“今日你饶我一命,袁姬之事,我不会禀告二公子。”

刘义隆合上双目,眉目宁静美好,犹如一幅水墨丹青,馥郁之音由他喉间缓缓溢出:“子高,再去将他绑了。”

何良再一次被扔入了乱柴堆中,已是哭笑不得,“三公子,你到底是何意思?”

刘义隆但笑不语。

何良恼道:“我承你的情,不将此事禀告二公子也不是,难道你还希望我将此事告诉他?”

“你是二哥身边的人,理应忠心不二。何为忠心不二,你心中当有所计较。”刘义隆言毕,忽扔了一把匕首到何良身边,转身离开了柴房。

梁子高与那黑衣人也随之端着卧狮烛台出了柴房。

刘义隆往自己居住的厢房行了一截,方才驻足,对那黑衣人道:“你去吧!这几日细细盯着大公子,务必找出二公子安排在外的棋子。”

黑衣人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分外明亮,透着幽光,犹如狼眼。

刘义隆抬首,见那黑衣人只眨眼功夫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梁子高道:“公子,子高送你回房。”

刘义隆回了内室,脱下手套,说道:“那何良想是已经走了,你去柴房将断绳和匕首拿回来,勿留到明日让人发现。”

梁子高答应一声。只须臾的功夫,梁子高便转了回来,将断绳与匕首搁在凭几之上,说道:“何良果然已经走了。”

刘义隆“嗯”了一声,一面解开棉袍,一面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公子为何要放了何良?倘若他将今夜之事告知二公子,二公子恐怕又会想出别的法子来设计公子。”

刘义隆坦然一笑,“我与袁姬本无瓜葛,他又无凭无据,自不怕他。他有拆桥计,我有过河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可惧?况且,以二哥多疑的性子,今夜何良已被我所擒,又安然无恙地回去了,往后他会否信赖何良也未可知。你当我今夜为何三擒三纵何良?”

梁子高迷惑道:“公子为何三擒三纵?”

“你可曾听过诸葛孔明七擒孟获?”

梁子高摇头。

刘义隆无奈一笑,拍拍的肩膀,“攻心之计。我这里有一卷三国史,你若得空,便拿去瞧瞧。”

梁子高尴尬一笑,“公子实在抬举子高,子高一介粗人,哪看得懂什么三国史。”

“也罢,你自回去吧!七日之后还将有一番动作。”

七日之后,正是王家那位待嫁幺女王慧茂留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因王慧茂只是女子,又将嫁做人妇,生辰日便只邀了几个闺中密友到王家来小聚,司马茂英、谢明淑、袁齐妫自都在受邀行列。

司马茂英一早便向司马德文告请此事。司马德文无甚理由阻拦,况女儿与王谢两家交好也有益无害,便又安排了谢晦随行保护司马茂英。

本是赴宴,司马茂英出宫不需带多少侍卫,然其乘坐的四驾华盖马车自台城一路行至乌衣巷,还是惹了不少百姓议论纷纷。

马车在乌衣巷东亭侯府外停妥,司马茂英怡然下了马车,抬首瞧了一眼这东亭侯府的朱红大门,门前一对威猛凶悍的石狮子,门外石阶已被磨得十分光滑,真真是门庭若市。

琅琊王氏子孙体系庞大,晋南渡后,王氏从山东琅琊郡随迁建康,故称琅琊王氏。南迁王氏虽尽数住在乌衣巷中,可毕竟已经延续数代,有些未出五服,有些已出五服,因而王氏子孙只在祭祀之日才会齐聚祖宗祠堂祭拜先祖,其他时候并不住在一起。

王昙首之父王珣生前封爵东亭侯,去世后爵位便由嫡长子王柳所袭。王弘虽是王珣长子,但并非嫡出,故不得袭爵。王柳虽袭爵,但其官职较长兄王弘差得太多,甚至不如幼弟王昙首,仍需依附他们,因而依旧留下几个年幼的弟妹住在侯府。现下王昙首与王慧茂皆住在东亭侯府,王弘虽已分家在建康城中另置了宅子,但主持王慧茂婚礼诸事皆在东亭侯府。

司马茂英到了之后,东亭侯王柳当即带了四弟王孺和五弟王昙首出府接驾。司马茂英同王昙首兄弟三人寒暄问候几句,便带着小茹与小惠去了王慧茂居住的院子。

谢晦身为领军将军,王柳自要好好招待一番,忙不迭邀谢晦前厅入座。谢晦不便推辞,于是又派了蒋维郭牧两人随身保护司马茂英。王慧茂居住的院子自不允许外男随便进入,谢晦也需给王家几分薄面,因而蒋维郭牧只守在院外,不得入内。

司马茂英一进了王慧茂的闺房,王慧茂便热情地迎了过来,拉住司马茂英的双手,喜悦道:“公主,咱们还说你怎么还不来,可巧这就来了。”

司马茂英抬首,见谢明淑和袁齐妫都已经来了,屋内除了四个姑娘之外,还林林总总立着七八名陪侍的丫头和婆子。

谢明淑和袁齐妫见司马茂英进来,也跟着站起身,一齐唤了一声:“公主。”

司马茂英目光移至袁齐妫身上,见她一袭鹅黄高腰襦裙,明黄堇花纹路的复襦,青丝束成随云髻,并未出家,也未梯度,但神情依旧略显哀伤失落。司马茂英心中微微一叹,又将目光落在待嫁新娘王慧茂身上,今日的王慧茂穿的是水红的蜀锦高腰襦裙,银红山茶花纹的复襦,梳着灵蛇髻,端庄大方却又妖娆娇柔的模样。司马茂英感慨,慧茂到底是要做妇人了,竟有了几分妩媚韵味。

谢明淑走了上来,先冲司马茂英眨眨眼,又回过身瞧了一眼袁齐妫,复又转回来继续冲司马茂英眨眼。

袁齐妫不明其故,一幅诧异模样。

司马茂英自是知晓谢明淑的意思。谢明淑是告诉她,她已私下见过袁齐妫,并劝过袁齐妫了,袁齐妫想来是不会再做傻事了。司马茂英递给谢明淑一个感激的眼神。

谢明淑豪爽一笑,笑容十分灿烂。

司马茂英的目光落在谢明淑的襦裙上,谢明淑今日穿的是藕荷色的高腰襦裙,上身的复襦绣着朵朵花瓣儿奇特的红花,形状甚是婀娜多姿。她一时惊奇,不禁问道:“明淑,你这衣衫上绣的是什么花呢?”

谢明淑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明媚笑道:“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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