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姜已然是没了主意,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样没用,也从不曾这样恨赵珩。小说网w<w﹤w≤.≤8≤1≤z≤w≤.≦c≤o﹤m﹤
而那头老夫人还在问话,她见钱直欲言又止,就凑了过去。
钱直心知事已至此再隐瞒不住,况且如果来京城的人真是为送密诏的,赵倧少不得要反了,届时荣姜还是要知道一切。
他想着就沉了沉声,退了两步,竟弯腰同荣家的老夫人做了个大礼。
老夫人膝头一偏,意思是不肯受。
钱直没再多说什么,复直起身来,一手按着荣姜开口道:“曹谦岳的手上有一道八年前的密诏,那是荣臻领兵出征后,陛下给他的,要他传旨江北周侧不许增援。而慎王也曾在清风殿中偶然现过陛下与耶律明澜的往来书信,”他话不敢停,一股脑全告诉了她二人,“所以当日英王在广宁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曹谦岳为了拉他一起反,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回京后他寻了我,因不愿大动干戈,加上口说无凭,想等着看曹谦岳是不是留有后路,会把那封密诏送到他手中。我也觉得曹谦岳若一心求死,应该会把密诏有交代,而他所能托付的,也只有英王一人,就同意了静观其变,却不想——”他后话没再说下去。
“你是说,我的阿臻……”老夫人颤着手去指钱直,却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荣姜白着小脸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声的叫着外祖母,又是掐人中,又是打湿帕子给她贴额头。
好半天老夫人才悠悠转醒,捏紧了荣姜的手,瞪圆了眼睛一言不,直看着钱直。
钱直知她已经不能再受刺激,就劝道:“嫂子,你还是先回去歇歇神吧。”
“歇?你叫我如何养神?”老夫人咬牙狠,“就为了当年先帝送他去西戎?这么多年阿臻的功劳就全都不算了?姜姐儿十三岁就上了战场,替他守了这么多年江山,也都不作数了?!他的心怎么就这样黑,要我一门散落才甘心啊!”
她放声哭起来,钱直端的无措。
荣姜心里头更是难过,整个人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只是托着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钱直动了动嘴,刚想开口说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外头是一阵的喧闹,他分明听见马瑞慌张的声音,叫着老太爷。
身形一动要出门去,临到门口时正好撞见满身血的赵倧,他吃力的扛着荣榆,马瑞跟在他身后不断的拿袖子擦拭荣榆嘴边渗出来的血。
老夫人见了这样怎么还坐的住?摇摇晃晃的冲过来,赵倧已经放了荣榆在禅凳上,马瑞还搬了个矮些的方案来搁他的腿。
荣榆气息奄奄,赵倧一身月白长袍血迹斑斑,胸口的地方殷红一片。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伸着手却不敢动荣榆,急的眼泪直掉,催马瑞,“快去请太医!快去!”
马瑞一慌,嗳了一声转头就往外跑。
赵倧的手却抓住了他:“没用了,国公爷策马疾驰,松开了缰绳跌落下马,又被马蹄踏了一下,已经…不行了。”
“胡说!”老夫人立时虎着脸看赵倧。
荣姜也是扑跪在荣榆脚边,听了这话又是痛苦挣扎,又是怒色满面瞪着赵倧。
荣榆猛地咳起来,大口大口的血往外吐,伸伸手,叫荣姜。
荣姜赶紧把手接上去,荣榆嘴边挂的是释然:“好孩子,这是命。殿下说…不日就有转机,我却等不到了…别难过,这是我…命该如此…”荣姜一味地哭,他又艰难的扭脸看老夫人,“我知…知道你没了我…其实很能干的……别再哭了,这个家…这些孩子,都要交给你了。”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老夫人忙不迭失的点头,“你别说话,别说话。”
钱直难过的别开脸去,他万万想不到,荣榆会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让赵珩信服——他怒色愤然策马出城,震怒之余失手跌落马底。
“姜姐儿,”他又叫了一声,“明天一早,你亲自进宫报丧去,其后三年,他再不能拿婚事来逼你了。”
“外祖父,我…”荣姜哭着要说话。
荣榆微微抬手,却没能抬起来:“孩子,以后要听话,要听——”
荣榆的手,无力的垂跌下去,断了气息,没了心跳。
荣姜捂着嘴,已经是痛到失声,赵倧看她状态不对,赶紧把她捞起来带在了怀里。
老夫人眼中包着泪,嘴角却有笑意,握住荣榆的手:“在下面走慢些,别忘了等我。”
钱直听这话不对,迈上前一步,冷声叫了句:“嫂子!”
老夫人却没搭理他,支使马瑞去叫各房起来,准备丧仪,再来辞荣榆最后一回。
荣姜缩在赵倧的怀里,听见丧仪二字疯了一样推赵倧,连踢带踹的从他怀里挣脱开,挡在荣榆面前:“谁也不能碰我外祖父!”
老夫人神色一寒,盯着荣姜面皮看了会儿,扬手竟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别闹了!让你外祖父安心的走!”
荣姜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从懂事以来,外祖母把她当心肝儿似的疼,不要说打她,就是外祖父多骂她一句,外祖母都会闹上半天,可现在外祖母的眼里像是淬了毒。
老夫人拽着她胳膊把她提了起来:“没有人能护着你一辈子,你外祖父已经走了,他走了,姜姐儿!”
荣家的人,都慌了神。
荣榆死了,他们头顶的天,就像塌了一样。
老夫人亲自给荣榆换洗了朝服,因他离世突然,寿材虽是有预备的,却要临时提出来。
荣姜躲进了祠堂里,手里抱着荣榆的牌位。
牌位也是早预备好的,人活着的时候拿红布盖着,不受供奉,人一死立刻起红布,等灵堂布置好,荣榆敛了棺后,再供起来,点上一盏长明灯,守丧七日不灭,容亲朋奔丧吊唁完,再起棺送葬,牌位重新奉入祠堂中。
“荣荣。”赵倧进来的时候,她就盘着腿坐在地上。
荣姜没抬头,声音里满是淡漠:“出去。”
赵倧心里咯噔一声,不退反进,蹲在她身侧:“别这样为难自己。”
“我让你出去,”荣姜转过脸来,阴恻恻的盯了他一眼,“我想一个人陪着外祖父,这里是我荣家祠堂,我不想——”她说着就咬牙切齿起来,“叫赵姓子孙站脏了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