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倧一阵心酸过一阵,他知道荣姜难过极了,偏这一夜还知晓了荣臻丧命的真相,这叫她怎么能承受得了呢?
他还是蹲在原地没有动,想伸手又自己生生忍住,叹了声气:“荣荣,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也知道你的委屈,不要这样,国公爷他绝不想见你这样的。 w≤w≤w<.≤8≦1﹤z<w.”
荣姜却冷笑一声,抱着牌位也不撒手,也不去看赵倧:“你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我的外祖父是盖世的英雄,当初战场杀伐没丧命,他本就该寿终正寝的,绝不是为天子诡计害的惨死的下场!”
赵倧嘴角动了动,再说不出话来。
她说的对,荣榆戎马一生,没死在战场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叫人扼腕叹息,若放到荣家人的身上,就只剩下悲痛与愤怒了。
荣姜却像是没打算等他回话,小心翼翼的把荣榆牌位摆在地上,正对着他们二人,拿手说着边缘出轻抚下来,收了手后才终于正眼看赵倧:“我想问问殿下,当日在广宁府既然已知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回京之后得知耶律明澜来邺的事,也没提过半句?”
“我……”赵倧心说我无非是怕你意气用事,白白折损自己罢了,可面对荣姜审视的眼神,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微微一怔,闭口不言,伸出手先抱荣姜,大约是想要给彼此一个依靠。
荣姜看他不说话,见他手伸过来,一侧身躲了过去,嘴角微上扬,却带的是讥笑:“殿下不说,那就我来说!”她重了音调,续道,“殿下不告诉我,是怕我拥兵自重,公然谋反,到时候殿下再控制不了我!”她说着吸了吸鼻子,带着些哽咽,“外祖父为我惨死于马蹄下,程邑当日被毁右手也是为我,这是大爱,我清楚的很!可是殿下呢?殿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口口声声说会护着我,殿下又为我做过什么?”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倧,冷哼了一回,“江北案我日夜兼程,为救殿下身受一箭。云州兵变,我恐殿下被邓秉修胁迫,把私章都给了你。就连适才,我都因怕殿下背负骂名,劝你不能反!”
赵倧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荣姜却已经弯腰抱起了荣榆的牌位,往供奉的案台走近了几步,把牌位奉好,也不转身,只管背对着赵倧:“你走吧,何必非要给彼此难堪呢?”
赵倧眼睛酸,翁声开口道:“我会替你报仇。”
“报仇?”荣姜像听了个笑话,扬声笑起来,扭过头来看赵倧,“你是打算替我杀了赵珩,还是叫我的外祖父与母亲死而复生?报仇二字,最是无用,”她呵了一回,“殿下会这么说,无非是因为一外祖父为此丧病,心中有愧难安罢了。”
“不是!”他跟着站起身来,蹲的时间久了,腿微微麻。荣姜的话叫他心惊,他身形不稳,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强撑着站稳了,直直的去看荣姜,“当初我怕你一怒之下兵攻邺,你一动,你外祖父和祖父就第一个倒霉,而程邑在江北,一定会响应你,届时连程家都跑不掉。我知道你都想得到,可怒火中烧之下,你还会顾着这些吗?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真相…至于耶律明澜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来逼你远嫁…”他声音渐渐弱下去,对着荣榆的牌位深深鞠躬一礼,“这我该谢罪。”
荣姜哪里听他的?她替荣榆和荣臻委屈,又心疼难受,只觉得心口处一双无形的手在死死地攥紧,紧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而胸口的那团火还在不停的烧着,像不把她最后一死理智烧成灰烬便不肯罢休。
见了赵倧动作,,她把身子往牌位前一挡:“不必了。”
赵倧一僵,直起身来:“你就这么不肯听我的吗?”
荣姜看着他,半天不动,好久后才开口:“古往今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荣家既做了赵氏的臣,生死不由己,我认了。可是从今以后,大邺再没有什么固宁侯!江北也再不会有荣姜!”
所谓固宁,当年赐与荣臻,一是赞她守大邺江山有功,二是要她日后勤勉,固江北安宁,社稷安宁。
赵倧一听她话中意思,不由的拧眉:“我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
他话没说完,荣姜冷然打断:“从今后,无论殿下是要守着云州勤勉政务,还是要太极殿上升座听政,都跟我再没有半点关系。殿下有殿下的大业,荣姜,只有一个荣家而已!”
她说的决然,赵倧却骤然色变:“你不是怪我不告诉你真相,累的今日国公爷命丧黄泉,你是以为我绝口不提荣臻之死,是为蛰伏待机,等着一举夺位!?”他疾步过去,一伸手捏住荣姜肩头,咬牙切齿的:“我回京近两年,待你如何?待荣家又如何?你今日竟疑心我至此?荣姜,你竟疑我至此!”
荣姜从他手中挣开,一个字也不想再多同他解释:“殿下请回吧,宾客吊唁自有时日,殿下杵在我们荣府祠堂,终究失了礼数。”
赵倧连道三声好,撒开手往外走,到了门口时又停下来:“我认定了你,你现在想摆脱我?想都不要想!我说了会替你报仇,就一定会做到,我有大义背在身上,终究不可能胡来,竖旗反帝我必要师出有名且名正言顺!但是荣荣,我会让你看到赵珩的罪己诏,我会让他告诉天下人,他愧对荣臻!愧对荣家!”
荣姜眼皮跳了跳,一言不,背过身去。
赵倧终究是提步走了。
荣姜深看了牌位一眼,转而往祠堂中的蒲团上跪了下去,叩而礼,礼罢沉声:“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荣姜,今决意报血仇,荣氏满门忠烈,不孝女却决心反帝,望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恕姜罪过。”她说罢又叩拜三次,才起了身往外走。
至出了门到院中,这宅内的忙碌似都与她无关,她捏了哨子吹几声,不多时荣大就跪在了她身前。
荣姜黑着脸拉他起来,沉声吩咐:“陛下已召程邑回京,他一定会走官道居驿馆,你领荣五荣六一路往江北去寻,只要见了他,就让他立刻动身回江北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