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随从轻而易举地制住他,如老鹰捉小鸡般把他拎了起来。经过谢小雯身边时,他尽量把头转过去,想要看谢小雯最后一眼。谢小雯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那一瞬间,于吉安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眼泪,但很快,谢小雯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突然之间,他听到一片激荡的风声,从声音可以推断,那是谢小雯正在驾驭她的长鞭。但随即他又听到一声闷哼,以及身体倒地的声音。
“你以为我手足瘫痪,就无法动武?”公子徽叹息一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理当不存这样的侥幸之心。你竟然舍得为了这小子拼命,难道你爱上他了不成?”于吉安一惊,只觉得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谢小雯却已冷冷回答:“和他无关。既然你已开始怀疑我,迟早我都难逃一死,还不如和你拼了。”于吉安如释重负,心里想,死到临头还嘴硬,这才是谢小雯。
现在,于吉安和谢小雯被一根非丝非革的绳子捆在一处,以谢小雯的武功也挣不开。于吉安只觉得背后靠着的躯体软绵绵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悠悠传来,这又让他不禁开始想入非非。在那些美丽的江湖故事中,男女主角被绑在一处,难免会生出一些尴尬和一些同病相怜;倘若最后两人逃脱了,多半会产生点微妙的感情。如果这一次能够不死……正想着,谢小雯低喝一声:“把爪子收好,不然就剁下来!”
于吉安慌忙把双手费力地拢成拳,暗骂自己:你这白痴,分明是她害了你,你还老想着她做什么!但眼下除了胡思乱想,也没有其他事可做,谢小雯都被制住了,以他北安大侠的本事,逃脱的可能性为零。
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两人被带到了炼药房,里面已经燃起了熊熊炉火。既然这味“药”如此珍贵,公子徽自然要亲自监督。两个炼药童子起劲地煽火,炉火越来越旺,于吉安的心却越来越凉。公子徽倒是神情悠闲,坐在软椅上,他的助手们忙忙碌碌,手里摆弄着刀子、钩子、锯子、链子……每一样都让于吉安有种憋不住尿的感觉。
通常炼丹的地方都会非常热,这里也不例外,尤其是对于内力不足的人来说。于吉安的汗水慢慢湿透了衣衫,连带着也弄湿了谢小雯的,死到临头他也顾不上抱歉了。看上去,正在煽风的两个童儿也有些支持不住,其中一个更是身体摇晃不止,几乎就要晕厥。
那夜在破庙里抢先出手的干瘦老头皱皱眉头:“云风这小子今天怎么如此不济?你去替他一下。”这后一句是对他身边的一个年轻武士说的。那年轻武士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童儿恰在此时晕了,他忙顺手托住。
但他的身体就在这一刻僵住了,保持着弯腰扶人的古怪姿势。公子徽猛然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快退!”但是已经太迟。那晕过去的童儿猛然睁开眼,以武士的身体作为盾牌挡在身前,探手打出一枚黑色弹丸。
于吉安一惊,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他几乎本能地一歪,将捆在一处的谢小雯带倒,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挡在后面。一声爆炸的巨响后,他感到许多细密的小针扎在了身上,十分疼痛。
当然,这些毒针对于吉安而言,仅仅意味着疼痛,可对其他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工夫,炼药室里的人便统统倒下了。公子徽从软椅上滚落下来,狼狈不堪,但他在那一瞬间擒住身前的仆人,挡住了所有射向他的毒针。
“**童子!”他一向冰冷冷的声音此刻变得说不出的扭曲,充满怨毒,“我不把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这句你已经说了好几十年,”**童子微笑着,“我的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果然是**童子,于吉安想,幸好我这次反应不慢,不然谢小雯就死定啦。但他随即又有点迷惘:我干吗要救她?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拜她所赐么?他继续想,真是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童子所救。这个大魔头当年害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嵩山派点了穴,他还杀死了陈新师父——但他却救了自己的命。
就在他思索着这个复杂的关系时,**童子已经和公子徽交上了手。
多年不见,**童子的相貌居然还是没什么变化,除了被打瞎的那只眼换了个假眼珠,他的身形依然灵动如鬼魅,在小小的斗室中趋避自如。公子徽则正相反,坐在地上毫不移动,没有瘫痪的左手不停凌空虚点,一缕缕指风激射而出。
“公子徽身上的毒,就是**童子下的,”谢小雯低声说,“后来公子徽设计把**童子唯一的爱徒杀死,还把尸体分成数块,抛到不同的地方。可以说,这两个人之间仇深似海。”于吉安心中隐隐有些快意,觉得这样的狗咬狗真是妙不可言,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一战还是**童子赢比较好,至少这家伙没兴趣拿自己炼药。
不过战局并不如他期望的那样发展,公子徽的内力沉厚超出他的想象,而**童子自从被陈新刺伤后,元气大损,功力已不如以往。两人战了大概一百来回合,**童子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童子要糟,”谢小雯说,“这样我们也要糟啦!”
公子徽继续催动指力,**童子的身形却越来越滞,看来已有些吃不消。公子徽狞笑一声,陡然间单手撑地,身子腾空而起,化指为掌向**童子袭去。**童子的身体已完全在他掌力笼罩下,眼看无法闪避。
于吉安正在哀叹,忽然觉得捆住自己的绳子一下松开了,耳边嗖的一声,一道寒气掠过。正在半空中的公子徽突然身子歪了一下,本来劈向**童子的一掌中途改向,劈到了于吉安身边。“咔嚓”一声,于吉安就见对面的墙壁上突然多了一柄匕首,锋刃深深地插了进去,直至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