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成年后，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青年男子，姜意琳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满心满眼全是袁兆明这个人。到现在，只要跟他稍接近些，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心跳加速。
对于她痴迷的目光，袁兆明好无所察，或者说，在他心里，姜家小妹依旧停留在初时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跟在他后头细细得叫一声，“兆明哥哥。”
“兆明哥哥，这位会长会克死自己的妻子么？”姜意琳歪着头等他回答。
袁兆明捧着茶碗，说得甚是凉薄，“可不是克妻么，都克死三回了，就不知道这一个能撑多久？”
姜意琳“啊”了一声，“那这个新娘子真可怜！”
边上的人还说得津津有味呢，有人问：“新娘子站都站不住了，那咋拜堂成亲呢？”
那个头戴狗皮毡帽的小老头乜嘢看着他，“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严公馆这么多人，新娘子站不住可有人抱着捧着呢，总不能让严会长一个人拜堂吧？”
“这还真给你所对了，人家严会长就是一个人拜的堂，人家是抱着玉如意拜堂的。”边上一个显然更了解情况点，一句话把小老头给说下去了。
边上的人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被抢了风头，那小老头很不高兴，梗着脖子与那人顶，“又不是谁家大少爷病入膏肓叫人冲喜来的，还抱公鸡捧玉如意拜堂成亲，瞎说呢你吧。”
“对呀对呀，只听说过姑娘家嫁给人家冲喜，抱公鸡捧玉如意拜堂的，这严会长是什么身份，他能给人家冲喜去？”
面对众人的质疑，那个知道严雪镜是捧玉如意拜堂的人却没能接着反驳，毕竟身份所限，他哪里能知道那些内幕呢？
回答不了更多，他便也不作声。
他坐的地方里袁兆明那一桌稍近，袁兆明对他招招手，“这位老哥容我一问，你刚说那位商会会长捧着玉如意拜堂的，可是真的？”
那人上下看看他，见这位青年眉眼方正，不像大清早会在这种茶馆消磨时间的人，尤其边上还坐着一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不由多看了两眼没说话。
袁兆明冲他和善一笑，走到他那一桌，在桌子底下往他兜里塞了几块钱。银元落进兜里碰撞出叮的一声。那人犹豫了半晌终于道：“当然是真的，我家老爷去给严会长贺喜，虽没亲见，那严家的家丁小厮说的准没错！”
“那商会会长娶的姑娘真的是活死人么？”姜意琳早跟过来坐了，问话的时候眼神扑闪扑闪，就是一副好奇模样。
难得一见美人，还这么近距离接触，饶是上了年纪，那人也老脸微红了，嗫嚅点头道：“是啊。”
“那你知道严会长娶的是谁家姑娘吗？”袁兆明问。
“这”
见他挠着头皮支支吾吾，袁兆明又给他兜里塞了几块钱。
那人一咬牙，颇为难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只听我家老爷说，喜宴上严会长的小厮跑来跟他报喜，说是新娘子醒过来了。他当时喊的是云医生，想来那新会长夫人是哪家医院的医生吧。”
“你说什么！”袁兆明猛地站起来，揪住他衣领，喝问。
边上有人看见这边起争执，纷纷看过来。
袁兆明想了想，将人提到茶馆外头，“你给我仔细说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许落！”
他忽然露出狰狞面目，那人吓得两股战战。只不过是某个商号老板的大掌柜，周正哪里抵得住袁兆明身上的兵匪气息。
连姜意琳也给吓着了，脸色惨白得跟在后头，畏怯得看着袁兆明。
袁兆明虎视眈眈等着那人，那人两眼珠子咕噜噜使劲转，哆哆嗦嗦道：“这位这位小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一跑腿的，跟着咱家老爷跑东跑西，根本没资格接触大人物，也不知道那严会长娶的是谁家姑娘！”
“你说说那喜宴上，严家小厮怎么跟严雪镜汇报的，那个新娘子可是姓云？是德功医院的医生？”袁兆明急切得问到。
那人大冷天里汗津津的，巴掌往脸上一抹，一手的汗，几乎求饶得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家老爷回去的时候学了这么一句，他也不知道那个云医生是谁，是哪家医院的医生。”
袁兆明撇开他，抵着下巴深思。
云都重伤昏迷他是知道的，在云家别墅外面，他还去徘徊过好几回。严家那个小厮他也见过，远远的，那小厮会拉住云都的老妈子问情况，那老妈子总是唉声叹气摇头。那小厮就垮着脸走了，他也心里头闷闷得不得劲。
前几日，他又忍不住跑去看云都，但见云家四叔公让人抱着云都出了别墅。他偷摸一路跟着，见他们去了一处胡同小院。他捉摸着是不是那四叔公想换个地方安置云都，好让云都早日醒来。他怎么没想到，云家四叔公会将她嫁给严雪镜。
他就不怕云都被那个晦气的男人克死吗？
袁兆明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一片混乱，在这片混乱中他努力找到清醒的思路。
他必须做些什么。
对！做些什么！
他拔腿就走，姜意琳追着喊着他都听不见。幸好车子就停在附近，他坐上车子，叫汽车夫赶紧开车。
姜意琳气喘吁吁也跟着上车，“兆明哥哥，你你怎么了？”她跑得气短，说话都不利索了。
袁兆明一脸阴翳，看着前方一点，恨恨道：“严雪镜，你玩的一出好把戏！”
他是如此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模样，吓坏了姜意琳，缩在后座里一个字都不敢问了。
她忽然有点怕这样的袁兆明，印象里，她的兆明哥哥永远笑眯眯得，会带着她玩，带着她上街买好吃的，看稀罕玩意儿。可是，这样斗狠状的袁兆明她第一次看见。或许这才是他平时的模样。
那她还要不要喜欢他呢？她捧着胸口惴惴不安看着他的后脑勺胡思乱想了一路。
汽车很快开进了姜公馆，袁兆明从车上一跃而下，脚不点地直冲姜巽风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