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觉得今日他叹的气都抵上这一年了,他重重一叹,“队长,您看开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一转身您又会遇见心悦的姑娘的。”
“不会了。”郑云卿摇头,“再也不会了。我的心死了。”
心哪里会死,只有人死了心才会死。他的副官稍不解风情的琢磨着。
郑云卿依旧喃喃自语,“云都议亲我是知道的,我第一个知道。我还求了她四叔公,求了我爸让我娶她。可为什么,最后是表哥娶了她?”
这个郑冲倒是不知道,“您去求过亲?那”
“我爸不答应,他说云都是表哥的心上人,我娶谁都不能娶她,不然会跟表哥离了心。他是怕得罪表哥,怕表哥不支持我们郑家。”说到最后,郑云卿有点恨恨的。
郑冲倒是认可郑司令的话的,他点点头,小声道:“郑司令想的也有理。”
可郑云卿不这么认为,他反问,“为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娶云都?就因为我们郑家要仰仗表哥所以忌惮他?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他忽然狂乱得挥了下手,面目有点狰狞,“我们郑家那也是百年世家,手底下雄兵百万,他不过一介商人,我们有什么理由怕他!”
此话一出,郑冲简直要蹦起来上去捂住他的嘴。他把住他的胳膊几乎哀求道:“队长,咱回家去。别在这儿说。”
他压着声儿小声到。
几步路开外就是门房,不被别人听去,被严家的门房听去了,传到严雪镜耳里,那也不是好玩的!
他这般遮遮拦拦的,越发激得郑云卿两眼赤红了,他鼓了鼓牙槽,盯住他的眼问:“怎的?你也认为我不能得罪表哥,该忌惮他吗?”
“不是”副官急得都想嚎上两声,“话不能这么说,那那云医生这不是严会长的心上人么,云医生也看上他了,他俩那那是两两看对眼儿了,那在一起也是正理儿不是?您要是横插一脚的,说出去就是就是抢自家表哥的爱人,传出去影响您的声誉,那多不好啊!”
副官被逼的开始讲大道理了,奈何郑云卿钻牛角尖里,一时迷了心窍,他恨恨撇了嘴角,“我与我心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影响声誉了?哼!说到底你们还是觉得我郑家不能失去表哥这个助力,凡是都要看他脸色罢了!”
说完,他一把撇开郑冲,跨上马鞍,纵马而去。
郑冲生怕他一时冲动做了傻事,赶紧跟着策马狂奔紧追他家长官去。
冬日里寒风凛冽,一刀刀割在脸上生生要刮去一层皮。郑云卿似毫无所觉,揽着缰绳越发抽打座下之马。马儿吃痛,撒蹄子在无人的街道上风驰电掣般狂奔。
“队长——”郑冲一路跟随,刚叫他一声,就被灌了一口冷风,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郑冲,你听着。”他家长官的声音从前面飘来,他还在想怎的他长官没被冷风糊一脸么?
“嗳——”他尽职尽责得回了一句,也不知他家长官听没听到。
反正郑云卿的声音继续传来,“总有一天我要站在那个位置,那个俯视所有人的位置,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再也不用顾忌谁。我要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他立誓似的说完这番话,依旧马不停蹄。
关于这一点,郑冲是惟他马首是瞻的,他大喊回去:“好,长官。我信您!我一定陪着您!”
京城商会会长成亲,本算不得特别大的事。一来他只是个商会会长,二来他都成过三次亲啦。在当世,有家有底的男子大老婆小老婆娶一堆那都不是事儿,成三四次亲也不足为奇。
然这位商会会长娶第四位太太,却是大大得扬了一回名。
据说洞房花烛夜,新娘子眼见就要断气,商会会长喜帕一揭,新娘小嘴儿一嘬,嗳!新娘子眼睛啪一下开了,活过来啦!
都说严雪镜克妻,这会子他翻身了。
京城茶馆里一帮闲着没事聚在一起喝早茶的人,个个都跟亲眼见过似的说得活灵活现。
“那个新娘子眼见着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甭说站直了,就是躺着也一副魂归离恨天的征兆啊!”一小老头带着一顶狗皮毡帽在那儿摇头晃脑地说,“可就是这么个人儿,新婚当天活过来了,你说奇不奇?”
茶馆内堂深处坐着一对人,男的浓眉深目,带着点兵痞味儿,女的俏丽伊人,一看就能看出是个大家闺秀。这么两个人亏得坐在隐蔽处,不然少不得引人侧目。
男的似乎也听出味儿来了,端着茶碗慢条斯理一边喝一边听。
边上那姑娘显然是个外乡人,不太清楚商会会长是谁,推了推同伴的胳膊,“兆明哥,这个商会会长是谁啊?怎的一个商会会长娶亲还能娶个半死不活的人?”
袁兆明勾唇讽笑,“他不娶个活死人,谁愿意嫁给他呀,擎等着被他克死么?”
原来坐在茶馆深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巽风的副官袁兆明,而另外一个则是他的亲妹姜意琳,小名小妹。
姜家小妹今年刚过18岁,头两年,姜巽风远在京城,她想进京找他,奈何她年岁小,姜司令不同意。这不才过了18岁生辰,她就吵着闹着要来找哥哥。
她就这么个哥哥,好几年没见了,又听说了年前哥哥受了重伤,险些危及生命,她逼着她父亲松了口,这才有机会进到京城来。
姜巽风忙,没时间陪她,就让副官袁兆明陪她在京城各处走走看看。姜意琳巴不得让袁兆明陪呢。
原来小姑娘打小认识袁兆明,袁兆明又时常进出姜家,一来二去的,小姑娘情窦初开啦。所以说,进京找哥哥是一个理由,想见袁兆明是另外一个念想。
进京当天,袁兆明接的站。火车站台边,她一眼认出挺拔如松的男子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当即红了脸。
袁兆明还奇怪道,“京城比南方冷多了,你这是怕冻着,衣裳穿多了热得?”
姜意琳颇恼。多年未见,她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都没任何问候上来,就这么一句话,太不解风情了。不过久别重逢,她欢喜得不得了,便什么也没说亲亲热热得挽了他的胳膊出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