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鲤吹声口哨,见马小虎稳操胜券,大为开心。
眉眼四顾,文德桥上已没有五竹那群人的身影,暗暗松口气。忽见躺地的宁静嘴眼抖动,暗道怎么把他忘了!
跑到河边,将自己外衣一脱泡到水里。待吸水后拿起,顺便捡了河边一颗石子。
跑向宁静。以手扭衣,滴水在脸:“宁静醒了!”
那四人反应过来,连番招呼。终于宁静一对薄唇呼出浊气,两只三角眼缓缓睁眼。“啊”了一声,伸手摸头。
田庚一把抓住,摇摇头:“别……”
伍七:“别摸,血暂时止住了,待会送你找姚宠看看。”
戴金锁:“别怕,没事了!”
范鲤:“长长记性,下次别逞强!”
戴玉佛:“咱们帮你报仇啦,甘家胖子和那碧眼儿一个也跑不了!”
“碧眼儿……”
宁静还有些糊。目光投向正在交战的两人。
那边,碧眼儿的体力衰弱到极点。呼吸法再也压不住胸中巨喘。
马小虎慢慢说:“你还有力气?”
“呵呵!”
碧眼儿无力干笑,笑中净是喘声。
将铁棍夹在左腋双手抱住,他准备做最后的进攻!
一直没出手的范鲤不耐烦了:“你这病鬼有完没完?”
腰间掏出牛皮木弹弓,夹紧河边拿的石子。闭眼拉满,直望面门射来。
碧眼儿想躲,但那超荷的病体,已经不容许做这么奢侈的动作了。
砰——
飞石清脆击到额头,碧眼儿脑袋晃了晃。微风吹过流在脸上的鲜血,带着丝丝凉意。沉重的躯体,竟觉轻松不少。
碧眼儿伸手,还未摸到流血的额头,早被马小虎冲上。
双手攥臂,左脚毒蛇似的踢他右腿。待平衡失调,双手移位。抓臂扶腰,竟将他横抗肩上。
“准备好——”
马小虎弯腰环了一圈,大喝:“一——二——三——
马王搏克·恶马颠奴!”
上下二躯,天旋地转一闪而分。碧眼儿自上而下滑了一大抛物线,重重坠地。
轰一声,漫天灰尘!
“呃——”
碧眼儿白沫吐出,眼白翻凸。此一凶残大摔,胜负已分!
“好摔跤!”
两边群少皆被此技震得呆滞。个个嘴巴张得滚圆,异口同声惊叹!
碧眼儿躺地,痉挛抽搐。腹内之物排山倒海涌向口腔,咽喉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吟。
马小虎上前,一脚把铁棍踢得老远
:“那石头算戴四的,那一跤算戴二的。”
他斜嘴痞笑,一脚踢碧眼儿脸上。
碧眼儿脑袋一歪,本已受创的鼻腔,血如泉涌。
“这脚算大牛的,还有……”
一拳重重砸在腹部。碧眼儿痛“啊”一声,来回滚转。
“这是蛤蟆的,至于我这份就算了。我能看出你身手不凡,赢你是乘病之危。如果没病,仗着这连枷,我们很难赢。”
“咳咳,其乐无穷!”
范鲤把惊讶的嘴巴合拢,摇摇掌中弹弓:“这都多亏小爷百发百中的神弹!”
戴玉佛鄙夷:“画蛇添足!就大小眼那一摔,谁顶得住?反倒是你用暗器,搞得赢都不显光明正大!”
“说到那一摔……大小眼你真狠啊,哪学的?”范鲤心头发麻。
“哪学的?”
马小虎漫不经意:“摔跤而已,摔着摔着就会了嘛!”
范鲤吃惊说:“那不是普通摔跤吧?节日里的相扑赛我年年看,哪有这么狠辣,恨不得把人掰成两段的?”
“嗯!”其余人同时点头。
“他……”
范鲤后怕:“不会死吧?”
马小虎大小眼一抬,心里也懊:一激动没忍住,怎么把搏克这杀人技都使出来了?
面上打个哈哈,疲懒说:“我留力了,故意摔在泥土多,比较软的地面。他死不了!”
戴玉佛讥笑:“这碧眼儿要死,就是被烂草鱼一弹弓射死的!”
“四眼狗,别忘了是谁带头群殴的?混账王八蛋一起上……其乐无穷这话是你说的吧?”
范鲤把脸一板,老气横秋教训:“小小年纪,如此以多欺少,长大怎么得了?
哥跟你讲,在头脑上你要学哥,多用智谋。在行动上你要学田庚,看人家多磊落。一对一就一对一,败了也不占便宜……”
“烂草鱼你再说?”
“算……了。”
田庚大手拉他,又指着范鲤一瞪眼:“你……闭嘴!”
马小虎一把将碧眼儿拽起,对说:“你头上的伤是不是他弄的?如果是,我给你出气!”
“呃……不是不是,他是我救命恩人!”
宁静头疼未止。一开始晕晕乎乎,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嘶——是那五个混蛋,打我……咒我爹死……还撕我的书!”
望着手中残书,眼里又红。一指朝大街缓缓移动的五个黑影:“是这位小哥,把他们打败又给我止血。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大小眼你们……别冤枉好人啊!”
宁静一段话说得愤怒委屈又感动。续续断断,总算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果然是这样!我就说五个人打你,田庚你们来了变六个人。五人全倒地上,用脚趾想,都该知道第六个人打的。你们不动脑子的吗?”
“呃……”
四人脸色羞得如猴屁股。田庚呐呐指指戴家兄弟。
“我们来时,见戴二戴四跟这小哥交手,以为他是帮凶呢!”伍七说。
戴金锁以手捂脸:“老四见到他直接就动手了,然后这小哥也是狠手,所以我也上了……”
“咱……对不起!”
戴玉佛两眼望地。五道鄙夷目光将他笼住。
马小虎拍拍碧眼儿:“抱歉了好汉,是我们兄弟误会了。也要怪你,打那么久都不解释下?”
碧眼儿摇摇欲坠,大口呼气。马小虎将他扶住。
范鲤问:“所谓不打不相识嘛……这位碧眼好汉,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
碧眼儿似乎听懂,张嘴嘶哑说:“我叫林渊,哪里人……”
“北方口音?北直隶人氏?”马小虎问。
林渊摇头,面容痛苦。
“送你去医馆。”马小虎当机立断。
“在此之前,你们是不是忘了某些罪魁祸首?”
伍七鼓着腮帮,向几个蠢蠢欲逃的黑影撇嘴。
范鲤田庚戴二戴四,四对目光,炯炯如日,寒亮似剑。一切鬼祟企图逃脱的黑影,顿时无所遁形。
五泼皮内心是崩溃的。大小眼伍蛤蟆好勇斗狠,大铁牛和戴家二狗更是打架不要命,外加一个不阴不阳的烂草鱼……
落到这群凶徒手里,鬼知道要受什么折磨?
之前那碧眼小哥,显露惊人武艺。不止己方被整得够惨,对头也打得够呛。泼皮们爱凑热闹的天性一时爆发,竟一个不走。
一边围观“好汉打擂”,一边幸灾乐祸,浑然没想接下来如何。如今想跑,却来不及了。
“跑?”田庚活动腕关节。
“其乐无穷!小的们,上吧!”范鲤站在最后发号施令。
“一个别想站着!”戴玉佛把心里恶气全算在他们身上。
“戏看完了不给钱想走?”
戴金锁脸上鬓毛炸立:“刚才谁说狗吃屎狗撒尿的?”
三泼皮默默退步,将甘家兄弟推到前头。
“你们……想干什么?”
两胖子慌得一批。那四人并排欺近,气势汹汹。
马小虎咧口一笑:“不干什么,就是想在你两头上,也凿个疤开个瓢。”
“大小眼你敢!”甘一花音色儿都变了。
戴金锁把玩板砖:“你两杂碎欺负别人的时候,可什么都敢!”
“我们大哥可是孟屠记的没遮拦孟洪,很厉害的啊……”
甘铁臂语无伦次:“你们要给面子!”
“哼!”
田庚怒哼一声。
伍七笑:“瘦柳街卖肉的小孟屠?你们不知道,大铁牛和那没遮拦是死对头?在他面前提孟洪,你们是不嫌死得快啊!”
“你你你……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两胖子哭叫。
“呵呵!”集体上前,顺道堵住胡同出口。
五泼皮手心攥汗,就想孤注一掷往外冲。这时,头顶上一个冷锐的声音阴阴响起:“本以为能耍场好戏,想不到握手言和就结束了……真没意思!”
马小虎猛得抬头。只见高高的屋檐上,不知何时已有两人。
一少一中,一蹲一站,一笑一冷。手里各拿包状元豆,一脸看戏的架势。
范鲤看着那站得的斗篷中年人:“那人是……五竹镖局的五镖头,突火蝠筱再茂!”
其他人不认识这神秘的五镖头,但对那蹲着的恶少,再熟不过。
“筱无相!就是这小九儿……把我爹踹病了!”
宁静双目喷火,小拳紧握,一副拼命的架势。
“嘎嘣——嘎嘣——”
筱无相朝上扔几颗豆。嘴一张,落进口里慢慢嚼。
居高临下俯视,眼中黑色真息,若隐若现。
忽然间,大雕展翅,降落宁静面前。盯着他喷火的双目,缓缓抬起右脚:“你说我踢了你爹?”
马小虎瞳孔一缩,急吼:“炼武人……宁静躲开!”
噗一声,宁静如断线风筝。从上自下,一个抛物线摔到墙上。头上伤口破裂,鲜血再留满脸。
“啊啊啊——”巨大的惨呼响彻整个胡同。
几颗状元豆在半空升起,落入筱无相嘴里:“请问,是这么踢得吗?”
局面顿显肃杀!戴家兄弟恶犬般龇牙,田庚伍七蓄势如兽。
马小虎把手摸向背间“烧火棍”,右眼圆瞪。他在马家军时,左眼曾受重创。视力虽没影响,但从此以后,左眼皮无法完全睁开。
所以,每每他愤怒瞪人,看上去总会左眼小右眼大。大小眼的外号因此而来。
“其乐无穷!”
范鲤快步上前,连连作揖:“筱九公子,我朋友年龄小,不懂事。您多担待,恕罪恕罪!”
“哼!”
筱无相头一仰,把剩下豆子哗哗倒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个不停。范鲤心里咒他噎死撑死。
众人大气不敢出,胡同里只有宁静的哭喊声。
老大一口状元豆咽下。筱无相环视众人,目光落向林渊。阴鸷的青脸轻蔑一笑:“一群人打一个病鬼还打那么久,都是没用的废物!
最后既然打赢了,就该痛打落水狗啊!”
手里袋子一丢,脖子一歪:“对付病鬼的最好方法,就是一击重创内脏,像这样——”<>